直到日薄西山才消停了下来。
他将那团被褥放在榻上,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绣着大红花的质朴被褥上,淡金色的光中还有烟尘在飞舞。
很干净了。
他亲手打扫的,很干净了。
直到现在他心中的不愉快才消散了,也才能专心做接下来的事。
摩柯覆着丝带的眼望着榻上人形的一团褥子,静静盯了一会儿,方才珍而重之地一点一点犹如拆礼物一般揭开被褥。
绣着大红花的褥子滑落在地,好似一地的零落碎花,堆砌的碎花之上仿佛花儿成了精,露出一张少女比花儿还要鲜妍的面庞,当真人比花娇。
如果这个少女没有瞪着他,没有一头似鸡窝一样的乱发就更好了。
不过不重要。
他又看不见。
摩柯是瞧不见,但一点不妨碍少女在他心中的美。
在季陵心里,阿沅是红着眼珠的兔子。在玉宵心里阿沅是张牙舞爪的猫,在摩柯心里,阿沅既不是兔子也不是猫。
她应该是花。
是他日夜精心培育的花墙上最美的一朵。
她自然不能如花一般浇浇水晒晒太阳便好了,她是世上最好的一朵也是世上最娇的一朵,便不能如此轻易的对待。
不过没关系。
她是世上最娇嫩的花,而他,是世上最有耐心的育花之人。
是他亲手打碎了她,也该由他将她一片一片重塑、缝好。
她是他一个人的娃娃。
也是他精心培育的花骨朵。他会让她开出最绚烂的花。
当然这般娇妍的花也只能他一人看。
可这一切都让一个懦夫毁了。
如果不是他擅自毁了双目,如果不是他……
毫无预兆,一滴血砸在他手背上。
灼热的血激的他浑身冰冷的血肉几乎一颤!
是阿沅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淡金色的光笼罩她半身,幸好是傍晚薄弱的夕阳微光,若是正午的光早就他娘的魂飞魄散了!
不过就这薄弱的霞光也够她吃一壶了。
她要疼死了。
不至于皮开肉绽,可发丝被烧焦的味道她闻到了,脸上、身上热热麻麻的,一定烧红了,一定破相了,一定……一定要死了!
奈何她浑身动弹不了,自那夜黑蛇重新占据摩柯的身体之后,她果如他所说变成了个娃娃一般,不仅不能动弹,连话也不能说,只能呆在他身边,呆在他怀里做一个任由他打扮的娃娃,她的困惑直到某一夜“摩柯”堂而皇之的将她带入一辆过路的马车内,堂而皇之的占据了这辆马车,而此刻车夫的尸首还呆在马车内呢。
他明明和她寸步不离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了几天阿沅才想明白,是溪水。
“摩柯”事先将自己的血液混入溪水之中,她以为…她以为因着入秋的缘故,沿道的树都凋零了,后来才后知后觉发现,溪水流淌过得植被都枯死了。
包括饮下溪水之人,无一不脸色发黑,死状可怖。
“摩柯”显然也对她下了同样的毒。自然轻了许多,原来还趁着她休息时偷偷下的,后来阿沅猜到了,他也就不避讳了,即使阿沅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他,好吧,他看不见。他永远心情极好的用他锋利的指甲在掌心划下一刀,用巾帕沾湿,然后沿着阿沅菱形的唇一点点濡湿。
阿沅起初还能挣扎还能喊叫,她会死死咬住“摩柯”的指尖,咬断手指的架势,然而他脾气极好,从不生气,甚至还哄着她,哄着她听话。
哄到后面也就不哄了,倒不是生气,反而是得了新的乐趣,指尖去寻她的舌玩,阿沅气的眼珠都红了,只能松口,他还颇为遗憾的样子,总是逗她张口,她死活不肯再张口了。
随着吸食的血液越多,阿沅越发像他掌心的娃娃,直到现在一丝一毫反抗的力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