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感觉。
她恍惚了一瞬,张了张唇,好久才找回声音,“……对不…”
沈易很快打断了她,他不是来听她说对不起的。他脸上自嘲的笑收敛了些,只道:
“你许久没有学法术了。”
莫名的,阿沅觉得沈易有些委屈,也有些可怜。
他本就长得高,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乍一看真像只委屈巴巴的长毛大狗。
阿沅余光一瞥,本有些抱歉和意动的心情忽然就散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银月下,少女一扫眉眼愁绪,粲然一笑,苍白的月光都显得温柔起来。
沈易见状,眉眼弯了弯,俊脸却不动声色,轻笑了一声:“让我倒求着你学,你还是第一人。“他凤眼一抬,眼风扫了过去,往日那个风流肆意到有些邪气的似妖似仙的他又回来了,”怎么样,小沅同学,还学么?”
“学!当然学!”阿沅毫不犹豫,然而看着怀中的残书,有些为难。
沈易如蜻蜓点水般的眼风扫了眼她怀里的残书,甚是体贴道:
“我帮你。”
不待阿沅拒绝,直接将她怀里的残书接了过来,径直走回屋内。
阿沅甚至没反应过来,回神之际屋内都燃起了烛火。
沈易是料到她不会拒绝的,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阿沅乡野长大,又操持全家的生计,即便有闲钱也不会让她上私塾,她认识几个字他还不知道么?
阿沅原先还愁如何是好,现下有沈易帮忙,不一会儿便修复了小半本残书,沈大仙人不仅乐于助人,还不嫌弃她大字不识,不仅帮她修书,还顺道教她识字呢。
“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沈易将最后被撕毁一角的“见”字小心贴好,淡淡道,“这本‘《鬼谷子》’可一读。”
阿沅小声跟着他念了一遍,长夜漫漫,修补书又极其枯燥,阿沅跟着学了小半时辰便累的脑子再也转不动了,看着残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像蚂蚁在爬似的,要不是玉宵下令三天内修复好,她早就倒头睡了。
沈易在耳边的教导也好似念经似的,她一边强撑着精神,一边为了驱散困意,扯开话题:
“嗯……那啥,我问你个事呗?”
沈易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明明惺忪却使劲睁大的猫瞳,嘴角勾了勾,烛火的光映在他高耸的鼻梁上,暖光下再清冷的仙人此刻也多了几分烟火气,他手上动作不减,大半书都是他修复的,明明枯燥的不行,他却心情好的出奇,烛火噼里啪啦作响,时光却好像慢了下来,他盯着手中一寸寸修复完好的残书,淡淡道:
“问吧。”
说起这个,阿沅就来劲了。她终于精神了些,手舞足蹈跟他描述着:
“你说一个人身居高位惯了,其实脾气也差得很,动不动还杀人呢!但是呢……”阿沅挠了挠腮,困惑的不行,“这人又偏偏对猫极好,对书也是,宝贝的很……”
沈易看了她一眼:“就是那人让你修复这些书?”
“对,就是他。”阿沅两手捧着腮,烛火同样落在她面上,映出日渐丰盈、日渐出落的精致眉眼上,两道秀致的眉紧紧锁成一团,是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娇憨,“你说怪不怪?我就没见过这种人,真是太奇怪了。”
沈易闻言倒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
“爱惜书的人,总不是坏人。”
爱惜书的人,总不是坏人。
阿沅心中跟着默念着,喃喃着:“啊……所以他也算个好人是吗?”
她自小家境贫寒,最羡慕的不是锦衣玉食,大鱼大肉,而是私塾里跟着夫子摇头晃脑的同她一般大的孩子。她没读过书,因此愈加敬重乃至崇敬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