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瘦弱的孩童逐渐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人,他如同不怕虎的初生牛犊般开始了人间游历,收获了师徒亲情以外的友情,又经历了生离死别,此时修炼的意义已经从一开始的只为生存变为了守护。他想守护自己重视的人,守护好祁凛山,守护好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人。
燕炽生性是个爱热闹的人,如果他当了天道继承者,就意味着他要和自己在乎的一切人和物分别。燕炽是一个人,一个会有爱恨嗔痴的凡人,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哪怕无法飞升,无法拥有不知尽头的寿数,也没有关系。他已经收获许多不曾拥有、也不曾见过的东西,剩余的寿数他只想和所爱的人一起度过。
从天道的角度来看,他这位天道继承者确实有些不争气。
“如此,您应该能明白我并非适合的天道继承人。”燕炽坦然地笑了笑:“您或许可以考虑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天道没有说话,燕炽能明显从那团雾气中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只是不知天道意识是在思索还是在审视些什么。
“你与他说了一样的话。”
天道意识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从不曾料想这两人居然会结下这样的缘分,甚至连坚持留在人间的理由也是一样的。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何我在原本的世界里做了诸多努力,天道为何还是像庇护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擅作决定,才害得这一切演变成现如今的后果……】
【要怎么做才能让如今维持下去?我想师弟好好活下去,我想要师门繁荣依旧,若一切回到上一世那样,那我让一切重来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
脑海中充斥着满是自责和痛苦的声音,一声声像是血泣又像是呐喊,段延亭不由地皱了皱眉毛,片刻后悠悠转醒。
“小师弟,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离他很近,而且自己所在的地面似乎不那么平稳——段延亭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趴在某一个人的背上,那人正是李仙客。再偏过头时,刚好看到同样趴在文鹤背上昏迷不醒的燕炽。他当即拍了拍李仙客的背,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大师兄怎么还没醒?”
李仙客半弯下腰,待段延亭脚挨到地面时才直起身,只是没想到段延亭的脚刚挨到地面,就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幸好离鸾在旁看护一二,这才及时扶住了段延亭。李仙客哪里想到段延亭是在嘴硬,着急忙慌地搀扶着段延亭坐下,劝说道:“明明伤还很严重,你就不要硬撑了。”
“好。”段延亭心中有数,顺着他力道让自己放松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此处天空是异样的淡紫色,草木皆已枯萎,不见任何生机的模样。空气中灵力的流动极为微弱,那感觉和第一周目没有任何差别,让段延亭不适地皱起了眉头,问:“李师兄,我们还没有从时空缝隙出来吗?”
“已经出来了,应该还是我们当初掉落时空缝隙的地方附近。”文鹤将背上的燕炽往上面颠了颠,防止他从背上滑下来,嘴中咕哝道:“这小子怎么睡觉这么不老实,还掐我。”
段延亭想笑,刚打算说燕炽睡觉还是很老实的,却听到来自燕炽最为清晰、强烈的心声:
【若我作为一个稚童时便冻死在街上,那么一切是否也会不一样呢?】
【若我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世上——】
段延亭先是愕然,随后便是心疼——原来他昏睡时听见的声音并非错觉!
“师兄!”
段延亭朝着燕炽的方向低喝了一声,也正是这一声,燕炽才得以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唔……”
燕炽睁开迷蒙的眼睛,眼中水色潋滟,似乎将欲落泪。
段延亭鲜少看见他这般脆弱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
燕炽那双被蒙了层白雾的眼眸首先落在了段延亭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几秒,才像大梦初醒一般地瞪大双眼,匆匆将眼中的那点脆弱和水色逼退,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地故意移开视线,看着文鹤的后脑勺,迟疑道:“文鹤?”
文鹤的步伐一顿,好笑道:“既然醒了,还赖在我背上做什么,可把我累死了。”
燕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怼文鹤几句,而是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把手松开,然后从他背上轻盈地跳下来。
燕炽站定后,视线落在了段延亭身上,慢吞吞道:“你刚刚都听到些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到师兄在自怨自艾罢了。”段延亭轻飘飘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脑海中还定格在燕炽初醒时的神情和模样,却又觉得总惦念着那场景似乎有些冒犯,便生硬地转变话题:“这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们去往第一周目以前,这里分明有一处灵脉,草木丰美,生机勃勃,为何此刻却只剩下枯枝败叶的死寂?难道说魏琼第二次污染灵脉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