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消停不住,昨日就打算好了今天的活动,想着用过早饭便拽上蓬鹗到后山溜达一圈。
初春时节,正是龙泽山野菜疯长的时候,只需到林子里信步转上几转,弯几下腰,便可采得一捧又一捧野菜。届时将种拼一拼,拿泉水洗一洗,再搁到锅里用开水烫一烫,调汁拌料,尤其搭配新炒制的辣酱,山肴野蔌,堪称一绝。
只是没想到,这点微不足道的期待竟也会落空,而“罪魁祸首”正是洛宸。
她偏似那精通读心术的妖精:叶柒刚刚搁下碗筷,还未来得及开口告知众人去后山之事,她便先一步截了叶柒的话,硬要拉着她再同自个儿对弈。
“不是吧狗东西,一觉都睡过去了,你还没过劲呢?”眼瞅着计划被破坏,叶柒出乎意料地不曾气恼,反倒莫名觉得好笑。她抬起手,把手背贴上洛宸脑门,俨然一副给发热病人试温的模样,不想洛宸兀自端着一本正经且不由分说的神情,不为所动。
渐渐地,叶柒僵去脸上笑容,终于明白洛宸确然没有在同她嬉闹。只是她做梦也未曾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给洛宸当起陪玩,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纵然是这样的“奇耻大辱”,她仍旧一边骂骂咧咧、不情不愿,一边老老实实地接了过去。
叶柒到底没有去成后山,非但当日没有,且是一连五天都未寻到机会。每日将半数光阴消磨在同洛宸下棋上,她感觉自己像极了达官贵人家豢养的斗鸡,自有生命不止,战斗不休的悲壮在其中。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对下棋本就无甚高昂的兴致,棋理只求掌握而无意深钻,自幼便鲜少能胜过洛宸,似这般连着五天俱都是输多赢少,如此一来越发被磨得生厌。
官逼民反,天经地义!她终于决定不再“忍气吞声”,盘算着倘若明日洛宸再来,定要强硬地拒绝才行。
绵绵春雨不期而至,无声将龙泽山润得一片翠郁。粉白的桃花杏花被彻夜的雨水一打,稀稀拉拉零落不少,天地间便有了绿肥红瘦的一层意境。
叶柒是被沉闷的雷声唤醒的,睁开惺忪睡眼,朦胧出自茅檐上滴下的落雨一片,居然感觉心里莫名有些许空寂。
她懒倦地坐直起身,拥着被子倚在床头合目醒神,心里想着前几日何等晴好,洛宸都只顾拽着她下棋下棋,今番雨下成这般,想是更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呼——磨人啊……”她情不自禁地小声感叹,腔里透着些许无可奈何与不情不愿。
不知是叶柒的叹气声重了,还是被掀动的被角蹭到,蓬鹗这时也翻过身睁开了眼睛,喃一句:“下雨了?”
叶柒偏过头,垂眸觑着他。
“阿叶,你今日还要同大人下棋吗?”
“这不得你家大人说了算吗。”叶柒用手搓着脸,赖唧唧地道,“不过我肯定是要拒绝她的。”
“嗯……嗯,对,必须拒绝!”蓬鹗听完叶柒的话,从被窝里一骨碌钻出来,揉着眼睛表示赞同,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哧……”叶柒见状哼笑,“跟风太紧,仔细被狗东西报复。”
“不会,大人不会的。——可我也当真想和你出去玩,不想再看你下棋了,赢一次委实太难。”
叶柒:“……”
好蓬鹗,就冲你这句话,她也定要开门见山,先发制人,将“誓死不从”四个字狠狠砸在洛宸脸上。
然而,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莫说去洛宸平日清晨惯常待的地方刻意找寻,便是到了用早饭的时候,叶柒都没有见到洛宸的影子。
她心下生疑,忖着洛宸该不是真的精通读心术,晓得她今日要与之算账,先一步躲起来了?于是小心思一转,欲向极有可能包庇洛宸的陆晴萱要人。
但是在即将开口的刹那,她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便是陆晴萱似乎压根没有准备洛宸的碗筷。
叶柒心头的疑惑霎时变成了顾虑,且不说洛宸依着性子不会躲她,倘若当真要躲怕也是憋了其他的坏,又根本无须似这般把碗筷收起来遮掩。而且陆晴萱情绪好像不怎么高涨,叶柒不止一次见过她心神不宁又强自掩饰的模样,此番必不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