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要求说得毫不犹豫,那小二却听得合不上嘴。要知道,云吞做得好,全指着这些佐料提鲜,似这般什么都不搁,还吃个什么劲儿呢?
陆晴萱却只知洛宸吃不得这些,否则伤口有可能会化脓。
见那小二杵在原地半天不知动作,她不禁心生些不快;“你还有事吗?”
“……没……没有没有,得罪了,您二位慢坐,云吞很快就上。”
陆晴萱一头雾水,瞪着那小二倒退着下去,才道了句:“莫名其妙。”殊不知边上洛宸,正拿水杯掩了面忍俊不禁。
这家的云吞的确做得不错,薄如纸片的外皮裹着鲜嫩的肉馅,使整个云吞呈现出淡淡的粉色。一口咬下去,咸香的汤汁盈满口,虽然没有那些佐料,却也自带一种天然的醇厚味道。
陆晴萱边吃边喂洛宸,心情一好,也便对那小二的不满淡了下去。她抬眼望向长街尽头,于四处蒸腾的热气中忽生感动。出神间,洛宸又将手覆了上来。
她点水般拍了拍陆晴萱的手背,随后与她一同眺望长衔,意味深长道:“晴萱你看,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便是人间。”
是啊,摊开是人间……
用过早餐,洛宸和陆晴萱未敢在街上转悠太久便返回客栈,可还是晚了时辰,入店时,煜西和护送的八名军士正因寻不到二人欲对店家大打出手。
二人相视一滞,心中顿时大慌,懊悔未提前知会众人的同时忙上前阻拦,这才化解掉一场险些闹大的麻烦。
待给店家赔过不是,收拾妥帖行囊,一行人才得以重新上路。
无论路途有多远,归家时的光阴总是飞逝而过,言谈笑闹间,流连观景处,马车距离入蜀不过剩一两日行程。
是日清晨,八名军士整装完毕,骑在马上等待出发,未料洛宸却在马车前数起了银钱,丝毫没有动身之意。
为首的狐疑,下马上前揖道:“阁主,不走吗?”
洛宸薄唇翕动着,神情专注,似乎不想被他打断才数好的数目,待将银钱分出整十两,才交与那名军士手中,淡然启口:“前面不远便能回家了,有劳兄弟们千里相送,洛某唯以此了表感激之意,诸位自可返程复命了。”
这种情况那军士委实不曾预料,捧着突然多出的银钱呆呆不知所措。
见他这般反应,煜西玩心乍起,佯作不耐烦地摆手打发道:“怎么,还嫌少?能给你这些就不错了,你要知道,你手里捧的,可是阁主拿自己的血和汗换来的。”
他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也因为洛宸的关系变得不可侵犯起来。那军士一听,当即跪地对洛宸道:“属下不敢。”
一言已毕,陆晴萱早和煜西在一旁不约而同地偷笑起来。
洛宸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将那军士唤起:“我知梁景逸交代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但他是明白人,亦知我行事作风,所以此番你们无功而返,他必不会责罚。这十两银子不多,就犒劳兄弟们了。”
“阁主……”军士还要再言,结果一抬头便对上洛宸沉肃的目色。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不敢继续说下去,又想起梁景逸“不可对洛宸强硬行事”的警告,只好悻悻道句“多谢阁主体恤”,便缓步退下。
八名军士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官道尽头,三人极目远眺不多时,不知想到什么或相同或相异的事情,皆不顾含蓄地嗤笑有声。
经历了最后一番奔波,马车终于驶到龙泽山下。
冬日的龙泽,俨然陆晴萱不曾领略的模样,她在山上住的时日虽不多,但春尾秋首外加一整个夏季都算摸到了,独独没有四野清净的冬。
眼下恰逢马车停在龙泽脚下,陆晴萱索性走出车厢,站到煜西旁边的驾车位上,抬起头欣然仰视面前的巍峨群山。渐渐地,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悄无声息涌上她的五官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