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执意要回家,想家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旁的原因却也有,只是她不想把话挑明。
梁景逸见状,微张两下嘴欲言又止,又逢曹世杰和煜西前来送药,便叹息道:“既然如此,我亦不好再强阁主所难。不过请阁主务必休养一夜,明早我安排车马送阁主回家,可以吗?”
洛宸归心似箭,可瞧着陆晴萱近似哀求的神情,最终轻合眼睫抿窄唇线,算是应下。
冬晨酣静,小城浸在轻纱淡烟似的薄雾里,犹如一幅恬雅的水墨。
一切像是还未睡醒的样子,巷子里卖早点的摊贩倒是早早忙碌起来:小笼包、煎饼的鲜香,豆浆的甜香,新出锅肉饼的酥香……在干冷的空气中凝凝散散,飘飘浮浮。
两日前,府中闹出不小的动静,纵然地处边缘位置,还是令城中不少人听到了。可不待他们弄清楚事件起始把消息扩散出去,梁景逸就派人找上门,或以利益诱惑,或以死亡威胁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是以,大事过后的小城安详如旧,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城中人也只看到赶清早的,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和一支八人的骑兵队伍停在了府邸门口。
陆晴萱特意为洛宸又检查了一遍伤势,还用又宽又长的布吊起她的右臂,以免路上颠簸或动作时不小心挣扯开伤处,这才和煜西扶着她慢慢从床上挪下,走出殿来。
梁景逸已经等在了殿外,见洛宸出来,略有些急切地迎上去:“阁主归心似箭,我自能理解,可朝中正缺少阁主这样的人,阁主当真不再考虑了吗?”想来他还想最后努力一番,居然把昨晚顾忌未言的话也说出了口。
确然和洛宸猜得差不多:有了在戾王身边当卧底一事,未来的皇位十有八九属于梁景逸,他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盘了。只是,梁景逸虽算不得坏人,这世上却没有谁能完全敌得住权与势的诱惑,况且沥血剑又恰在眼前呢。
洛宸回拒之心毫不动摇,客气中透着无可分说的坚决摇了摇头。梁景逸亦算得到了最后的回答,面对已成的定局终于不再坚持。他亲自送洛宸出府登上马车,又拿出一百两银子递到驾车的煜西手里。
煜西拿着银子,回头觑向洛宸,眼中露出征询之意,见她居然令人意外地点了点头,这才把银子收好。随后,洛宸又正襟危坐地向梁景逸辞行:“殿下留步,洛某告辞了。”
“洛阁主慢行,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梁景逸话音落,马车的门帘缓缓合上,煜西牵缰扬鞭,驱车往城门外驶去。骑兵队伍紧护其后和两翼,虽然只有八人,却是弓兵、枪兵、刀兵、剑兵俱全。
这说大不算很大,说小却又不小的阵仗,不能不令城中诸人望着马车碾起的扬尘遐想连篇……
“陈峰。”
“殿下。”
洛宸走后不久,梁景逸便将亲卫陈峰唤来,问道:“京中的草药什么时候能到?”
“明日下午差不多。”
梁景逸轻咬住嘴唇用鼻子叹出一口气,语气隐约无奈:“到了后把草药分发给城中有重病人的人家,再让曹世杰在城中义诊三日,他亏去的假本王补给他。”
“殿下,为什么不直接把草药转运到蜀州?”陈峰不解,“您既已派人护送,只需令沿途州县与护送之人联络,自然能知晓洛阁主住处。”
不知这句话如何令梁景逸开了怀,他突然哧哧笑了两声,而后道:“她是谨慎之人,本王可以断定,护送的人到不了蜀州,便会被遣回来。”
陈峰:“……”
“顺其自然吧……”
马车出了城,耳边的喧嚣亦渐渐远去,洛宸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她甚至几次掀开车帘一角张望外面的景色。
护送的骑兵知晓她的意图后,便会在这种时候刻意让出窗口,好让它存放下别有韵味的冬意,供洛宸赏玩。
常言自然美景利于心情,心情好了利于伤病,洛宸的精神也随着马车驶出距离的增加好了许多,话也渐渐多了些。
陆晴萱一边把柔软的枣糕掰成小块递给洛宸,一边同她闲聊:“我以为,你不会收梁景逸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