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一个机关阵,天顶的中枢便是阵眼,也是当年老瞎子的倾力之作。
叶柒观之震撼不已,想着合该躲一躲,以免被这些机关伤到,又挡不住要与尸人交手,便想尽一切办法利用机关的威力。不时有尸人被机关打中,或扑在地上,或撞进山体,故而才会在里面传出那些沉闷的撞击声……
陆晴萱越听越觉得心悸,原本都已经离开了石门,复又将整个人贴了过去。
她也不自知地学起蓬鹗,右手拿了一块石头开始敲击石门,一边敲一边声音凄怆地喊叶柒,涌出的泪有的沾在石门上,有的碎在地上,还有的跌进口中。每一滴都这么涩,这么苦,让她难以承受。
洛宸的离去,本就是陆晴萱心头最大的伤,她是因为其他人才勉强撑到的现在。但蓬鹗现下已经昏迷,叶柒又不知情况究竟如何,这比明确知道人没了更令她难熬。
终于,陆晴萱挺不住了,抱着怀中石块便僵僵地滑坐到石门旁的地上,神情恍惚,精神面貌骤然大改,只剩在口中反复吟说着“洛宸”和“阿叶”,不知不觉满面泪尘。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听不到任何响动。谢无亦一转脑袋,猛地从地上爬起,把耳朵贴在石门壁上。他不敢出声,唯恐漏掉里面任何轻微的响动。
忽然,有一声沉闷的“咔嚓”声从石门的夹层中传来,陆晴萱听到也当即一惊,回神过来,紧接着便被谢无亦拉着向后退了几步。
石门缓缓打开,当是有人从里面触动了机关。尸人自然不会,那就只有可能是叶柒或者游夜,也说明另一个已经……
二人随着石门的打开而心中忐忑着,惴惴着,只依稀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趴在机关旁的地上,一只手还搭在机关处。但是显然,已经虚弱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陆晴萱盯着那身形有一恍,眼泪紧接着扑簌而下,尤其是借着那些微弱的灯火,看到地上之人头上高起的道冠时。
她嘴唇颤动着,嗓子也哽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脚步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朝那人奔了过去。
叶柒听到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来,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勉力笑了起来:“你们……果然没走……还好……”她挣扎着想要往前再爬几下,但终究因伤势太重没有成功。
陆晴萱下意识沿着叶柒的身子往下瞧去,顿时心头一冷,鼻尖一酸。
只见叶柒的腹部,被尖利的苗刀开了一道深长的口子,正有鲜血从里面似檐上的雨溪一般小股小股地流出。
“……叶道长……”谢无亦自然也瞧见了,惊愕之余嗓子也抖得走了调。
陆晴萱不敢有半点耽搁,忙将叶柒挪至蓬鹗身边,为她止血包扎。
看着叶柒孱弱的样子,栖妍再度泣下泪来,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本来不……不想出来了,偏生就觉得……你们没走,想再看你们一……眼。”叶柒躺在蓬鹗边上,眼角滑下泪水,又颤抖着手抚上蓬鹗的脸,“到底舍……舍不得……”
“好……你别……别说话,我先给你包扎。”陆晴萱哽咽着,转身就把手往怀里的诊疗包里掏去。
叶柒闭了闭眼睛,又皱着眉头睁开,看着陆晴萱手忙脚乱的动作,便提起一口气,将她的手按住,苦笑道:“别了……我怕疼。”
陆晴萱脑中嗡的一声,刚收住的眼泪再度汹涌,一时不知所措。叶柒却抬手轻拭了一下她的眼睛,把秋水颤抖着抬起一角:“晴萱,去救……救洛,狗东西不……不让人省……心。再替我谢她……谢她为我……索来秋水……”
叶柒的声音孱弱极了,仿佛即将干涸断流的小溪。原来她都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知道。
陆晴萱闻之一愣,继而又因害怕而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垂着头,抑不住地哭泣,却还是狠心将掏出来的布条塞进了叶柒的伤口:“怕疼,就你怕疼……怕疼难道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