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还有正直之人
奖赏完了便是惩罚,一群人心满意足带着兴奋的笑容离开高台,而另一群人却是心如死灰满脸的灰败之色,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沉默。
随着主题的转换,每一个人的脸色都蒙上了一层肃杀,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单方面的屠杀。
此时,已有内门管事,手执纸卷,神情严肃的立于台上。纸卷之中记载的,是每一个罪人的罪名。
处置罪人时,管事会将每个人的罪名念上一遍,是为了让台下的弟子知道事情的经过,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达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苏九音看着这群所谓的罪人,心中却道这些人里也不知有多少是真有罪,有多少也是如收尊师祖一般受了冤枉却不得不引颈待死的。
当然,对于别人的死活,苏九音也没兴趣一一的去查证。她只要逸尘子和程建宗是安全的,其他人究竟如何,也就是命了。
随着一道道罪名吐出,伴随的却是一声声惨烈知己的惨叫。
这些罪人被封了修为,只能任人宰割,根本无法有丝毫的反抗。而台下弟子的表情也近乎于麻木。
虽说是为了杀鸡儆猴才有了这每年一度的风云祭典,可是这所谓的立威每年都来这么一次,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了,这些弟子看也看得烦了。
或许刚开始的那几年,还能起到些作用,不过到了现在,除了新加入的菜鸟会因此而有些震动之外,那些老资格的弟子早已经习以为常,足可做到头不抬眼不眨,睁着眼睛睡觉的地步了。
苏九音却一直都带着冷笑。她从未觉得这样的方式有多能震慑人心。有些罪,在犯罪之初就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反而更能震慑宵小。
其实,风云仙宗之中也有看不惯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长老,只可惜,宗主宋铮词似乎很喜欢这种明着装逼的感觉,大手一挥,就准了这事儿,其他长老就算是心有微词,也毫无办法,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得罪宗主,所以,这风云祭典也就一直延续下来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对这种事没有意见,苏九音就发现了好几个一脸不耐烦的长老了。
随着一条条性命的逝去,整个风云殿也染上了一层肃杀之气,那鲜血的气味散之不去,无形中让氛围压抑起来。
终于,管事口中所念的罪名轮到了逸尘子和程建宗。那一句句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罪名讲的是义正言辞,若是不知道背后猫腻者,还真的会以为程建宗究竟是有多不是东西,将自己亡了宗门的罪名硬往自己师父身上套。
只是,但凡知道真相者,哪一个不是一脸的讥讽不屑。
一个宗门出了一群颠倒黑白的搅屎棍,偏还有一个是非黑白不分不明的宗主。纵然用权利与实力压得他们不敢说实话,不能说实话,但并不代表他们心中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一杆秤。
正当管事将罪名念完,要处置程建宗和逸尘子的时候,那李修乾竟还不安分的跳将出来,对着宗主宋铮词一行礼道:“禀宗主,这程建宗乃是弟子的逆徒,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弟子纵然顾念师徒之情,有心将此事一笔带过,却不想这孽徒竟要下毒谋害弟子。弟子痛心不已,却也不忍心他死在他人手中,弟子请求宗主,让弟子亲手手刃此孽徒,也算是了却了这一段孽缘。”
按说在这种严肃的时刻是轮不到李修乾这种级别的弟子说话的,可谁让人有个做长老的师父呢?这种时候将他带在身边虽然本不合规矩,但也没多少人肯为这等小事去计较太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大多人的想法。
“宗主,我也恳求宗主允许我这徒儿所请,让他亲手解决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无耻之徒。”此时,李修乾的长老师父张珈铭也开口恳求道。
宋铮词刚欲说些什么,此时却有另一道声音抢过了话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道:“宗主,此事究竟如何还未真正有所定论,这李修乾所言尽是些不尽不实之言,其中漏洞百出。反倒是这程建宗所言,却有那么几分真实可靠,宗主当严查此事,还原事实真相,而非是听信某些人一人之言,而错杀好人。”
听到有人这么说,那张珈铭又如何不知这人说的就是自己,于是恼羞成怒,指着此人道:“闫本初,你休要胡言乱语!这程建宗欺师灭祖已是事实,你究竟是收了他什么好处,竟然替他说话,还不惜往我徒儿身上泼脏水!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闫本初见张珈铭那一脸的怒色,不屑一笑道:“笑话!在这宗门之中,你张珈铭仗着是长老,做过多少徇私枉纵的事?仗着有宗主撑腰,你又陷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身死?你真当别人都是瞎子,都是聋子不成?”
闫本初一脸的怒意,指着张珈铭道:“你说你徒弟所言不虚,甚至乃是受害之人,可他所言所说漏洞百出,他又要如何解释?若然下界风云谷当真是这程建宗所败,你徒弟毫不知情,既是如此,他又是如何得知程建宗将风云谷引向灭亡的?还能将此事传出分风声,引得宗门如此多不明真相之人口诛笔伐?”
“闫本初,此事已成定局,你再是胡言乱语也是无用。我这弟子正直无私,即便被扣了这么大一个屎盆子,也依旧顾念师徒之情,想要私下解决此事。谁知他一片真心却被这狼心狗肺的孽障所利用,竟是使用下毒这么卑鄙无耻的招数,险些置我这徒儿于死地。如此忘恩负义不知廉耻之徒,该杀!”张珈铭见说不过那闫本初,干脆耍起赖来想要转移话题,生硬的将罪名一股脑的全扣在了程建宗头上。
闫本初满脸的讽色,道:“张珈铭,你还真是无耻至极!”
而这两人争论不休时,被争论的对象程建宗却一脸看戏的戏谑表情。
虽然对于张珈铭的颠倒黑白有所气愤,但他知道,说再多也无用。李修乾有张珈铭这个长老撑腰,而张珈铭又有宋铮词这个宗主撑腰。整个风云仙宗都在宗主的管辖之下,他就算是说破了喉咙也别指望一个无耻之人突然变得正直。
宋铮词如果是个心怀磊落之人,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听信张珈铭一家之言,不顾修为上的差距,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的来对付他。从他被下狱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宗主亲自插手此事,若无意外,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所谓的公道。
一开始他只能不甘等死的时候他还有怨恨,怨恨世道不公,怨恨苍天无眼,怨恨他自己瞎了眼才会拜了这么一个师父,怨恨自己太妇人之仁才会没有听从苏九音的意见竟然还对那一丝廉价的师徒之情抱有期待。
可是现在他不怨了。不是他大度能容冤屈之事,只是他很清楚,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既如此,还不如直接用武力解决。
他自己没那个本事,可他的徒孙有。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或许就是收了逸尘子这么一个弟子。
他不禁感叹,当初坑蒙拐骗的将逸尘子给忽悠到了风云谷拜了他为师真的最正确不过的选择。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有了苏九音这么个不能用常理度之的徒孙?
此时他已不对李修乾甚至是风云仙宗抱有任何的期待了。他之所以能这么平静淡定,是因为他知道,那个能救他的人就在这高台之下,正眼睁睁看着这一场无聊的闹剧要走向什么方向。
不过,程建宗对于闫本初还是有那么一些感激的。这个闫本初与其他人不一样,在风云仙宗的口碑一向都很好。
今天他能为他说句公道话,就算是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他依旧是感激的。
而苏九音此刻正在高台之下望着高台上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张珈铭和闫本初,表情有些意外。
“这人是谁?竟还能说句人话。”苏九音很显然一开始就没对风云仙宗抱任何期望,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敢说公道话的,倒是让她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