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葳也扯过椅子落座,先饮下酒水壮胆子,而?后才长舒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就辩一辩您的臭脾气?。”
文昭一怔,呆愣愣凝视她半晌,显然是没料到云葳如此直白地责难她,受惊不轻。
云葳自?觉忽略她的反应,仿若早有预料:“我嫁你?已有半载,有些?话不吐不快。实不相瞒,太后曾与我谈过,她老人家都不曾出言提点过你?的性情,只因你?是先帝嫡长,生来傲然,注定不凡,但凡言行不耽政务,她不好?过多?约束你?的脾性。”
“陛下在前朝游刃有余,对敌有勇有谋,是为明?君风范;但…于亲人至交,陛下与我无甚不同。我不会与亲人表关顾,你?是明?知如何能做得更好?却不忍付诸实践。太后担忧,你?我这样相敬如宾,日久恐生龃龉。我不怕这个,但我怕,你?有亲人却再尝不到亲情之乐。”
“你?我之间,有话大可直言。小芷,别?绕弯子,朕最近无意间凶你?了,还是对太后出言不敬了?”
“没。”云葳偏过脑袋不看她,囫囵嘟囔:
“就是想说,陛下许是关心则乱,待亲近之人,时常独断霸道,近乎蛮横,是否改改合适?好?比今早的点心,你?只要稍耐心思量一瞬,就不会对罗喜和?秋宁颐指气?使,怪人不知你?喜好?,乱放甜食。再说…龙井酥不甜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绕回点心上来,文昭哂笑一声?,抬起指尖去戳云葳半鼓的腮帮:“还有点心么?让朕品尝下皇后的手艺?”
云葳底气?十?足:“机不可失,错失不补,以后都没了。”
她暗自?腹诽:初次尝试就遇冷落,实在败兴致!
文昭若有所思,缓缓道:“朕回头问问秋宁,点心撤去何处了。”
“秋宁肚子里?。”云葳冷言冷语:“你?不分青红皂白威风一通,秋宁委屈,只好?我哄她。”
文昭被?噎得哑然半晌,闷头喝着苦酒,气?音微不可闻:“朕…以后注意,尽量收敛。”
“君无戏言!”云葳终于听到文昭服软之语,俏皮勾手:“拉钩。”
“你?…幼稚,不拉。”文昭嫌弃不已:“这下可能吃菜饮酒了?”
云葳悻悻收回悬在半空的小拇指,故意放成慢动作:“果然还是不顾及我的想法,专权独断。”
“好?好?,拉钩。”文昭不得已,忙伸手捉住她的小爪子,拉钩盖章的一瞬,另一只手捏起一块炸藕盒,飞速塞进云葳叭叭揭短的小嘴:“吃菜!”
云葳咀嚼着清脆的藕盒,狡黠歪头:“陛下收敛脾气?的心意已决,总要有些?超越你?我二人间的实质行动,也好?让太后看个态度不是?”
文昭微微眯眼:“什么行动?”
“比如…开?春的出巡,陛下独断,留我守京,就不合适。太后深觉你?思虑不周,我独守空房委屈得很,她老人家觉得,带我一道去好?些?呢。”
望着傻猫一脸玩味的得逞笑靥,文昭悄然磨起了后槽牙,合着前头说千道万,都搁这等着呢!
一字不提前朝事,却以私情裹挟朝事谈判,游说过太后又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好?鬼一小贼。
“云卿该知,国?事为重,宰辅留京是为朝局稳固…”
云葳咬牙讽笑:“陛下啊陛下,有事云卿,无事小芷,这做派,史书上好?似有前例可循?齐相也是相臣,舒侍郎亦然得力,凭什么要我留下,你?去逍遥?若为朝局稳固,我大可代陛下出巡。”
文昭语塞当?场。
“入夜娇妻温柔乡,明?堂帝心千百转,陛下想得太美。我人前为国?辅政,私下为您安神,您却不忘以制衡朝臣之心提防我,我出力不讨好?,何必呢?”
“小芷何故无端揣度朕…”
“陛下无需辩驳,事实如此,我从前不敢说,今时不吐不快而?已。我只一原则,皇后可以不做,然实事不可抛,志向不可丢,身心更不可埋湮于深宫内苑,缺短见识。陛下希求势均力敌的并肩同盟,就要担负得起这助益下潜在的挑战。没了棱角的同盟,也没了锋芒。”
文昭垂眸沉吟良久,才幽幽道:“若朕说,此番考量确实是更信任你?,才留你?在京的呢?”
“那就印证你?凡事不与我商量的独断特?性了。”云葳前后围堵:“朝局稳固,重在制衡,哪怕人心各异,但几方势力势均力敌之下,亦然稳妥。你?不问,怎知我不曾把棋局安置妥贴呢?”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