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黄教练,而是教练组委员长,委员长素日不苟言笑,现在也是一脸肃穆,两手一背,咳嗽示意。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令本就兴致缺缺的队员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谁都没敢大声喘气。
羊咲听见何栎在他身边低低地哀叹着。
“宣布一则消息。”他鹰一般的目光巡视一周,大声地念着手机内容,“经高层管理投资决定,餐厅供应时间更改,由原来的早上八点到九点,晚上五点到七点,改为早上六点到九点,晚上五点到十点。
“同时新增几个临时窗口,每天都会有牛奶水果发放,自行领取。训练得很晚的队员,都可以去餐厅用餐,少去吃外卖快餐,明白了吗?”
委员长离开后,更衣室里难得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腾跃这个小破俱乐部什么时候又有钱了。
虽然之前的待遇尚可,但俱乐部的餐厅的确有好多年没更新了,供应餐几年如一日,毕竟大部分人除了中午,不会在餐厅吃饭。
羊咲很快换好衣服,政语何栎都在一旁,但谁也没吭声。
他和政语的关系似有微妙的变化,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的,政语除了训练时说几句必要的话,其他时候都缄默得可怕,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得空就抱着手机捣鼓。
私下顶多和羊咲眼神碰一碰,意思意思打个招呼。
何栎都很少和他闲聊了,羊咲猜应该是政宗实也找他谈过话了。
想到政宗实,羊咲对着储物柜里的保温杯发呆。
保温杯的温度显示为四十度,宜饮用。
何栎无法忍受三人之间诡谲的气氛,拍了一把政语的肩膀,啧啧道:“大少爷别丧着个脸了,政叔叔为了你给俱乐部投了多少钱,这回翻修又是一笔巨款了,如果腾跃是个直播间,叔叔就是榜一大哥了。”
政语显然不知情,收起手机,微微张嘴,“哈?”
“啊什么?你不知道吗。”何栎也愣了一下,瞧了瞧羊咲,又看回政语,轻轻嘟哝,“怎么父爱沉默如山啊……”
“你别乱造谣,管理层这么多人,我爸只是其中一个投资商而已。”
“是啊,所以他投资啊,这次餐厅更新和过段时间的道路路牌翻修都是叔叔个人出资的,只不过冠的集体名义,想低调一点吧……不然有些抠搜的高层哪里会同意集资在这种地方花钱?不如买个优秀的后卫回来。”何栎了然于心、十分确切道,“我妈亲口告诉我的,我骗你干嘛。”
“哐当”一声,一只保温杯落在地上,彼时,政语翻了个白眼,肩上的毛巾随手甩在椅子上,“我又不在这里吃饭,他投不投钱关我屁事。”
羊咲弯腰去捡保温杯,保温杯滚到了近处,政语的鞋边,两个人的手指接触了一下。
政语先握到,他把保温杯还给羊咲,拾目盯了他几秒,羊咲欲抽回水杯,可政语握得有点紧,保温杯前后晃了一下。
“政语?”
政语没有松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打量了羊咲良久。
把羊咲拉到了更衣室外,四下没有人。
正好羊咲也想找机会和政语谈谈。
政语爽快地先开口了:“你不喜欢我吧?羊咲。”
羊咲“嗯”了声,政语轻轻弯唇,“你还真够坦率的,但是我挺喜欢你的,你人不错,也不爱来事儿,除了……过段时间,有个艺术作品展,我们学校办的。”
羊咲没吭声,琢磨着政语那一句“除了”是什么,只见政语低下头,鞋子压在一只足球上,足球弹了弹,他沉声说,“我有个礼物送你,或者说你就当陪我逛逛,之后就不烦你了,还能当朋友吧。”
羊咲微微颔首,认命地说:“能。”
他已经料到了,政宗实不会让政语继续和他来往。
他没有拒绝政语的邀请,条件很诱人,政语说再不烦他了,可也很痛苦,痛苦的因素固然不是政语——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再去政宗实家里吃饭聊天。
提起政宗实,羊咲只想躲。
也许那天给叔叔给他送蛋白粉,或者半夜的几个电话,都是想找机会和他谈一谈。
羊咲后来又问过几次秦巧,那个“投资商”还有没有来找他,秦巧统统摇头,说没有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