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咲又不答言了。
政语也不再继续讲,他当然发现,羊咲不爱说话,虽然不爱说话吧,但显然不是什么高冷性子,毕竟羊咲的表情总能说明一切,比如刚才对着他爸,羊咲脸色明显是害怕的,但除了害怕还有一点别的情绪,政语没想明白。
直到傍晚政宗实不知为何亲自来送饭,没让司机王叔替他,政语才隐约感受到,羊咲微微下垂的眼里满是憧憬,大约是羡慕他家父子关系。
羊咲在医院待了三天,除了头天的医药和检查费用是他出的,之后三天的住院费通通让俱乐部报销了。
政语每天都会在大学下课后来看他,美其名曰关心,其实他们没什么话聊,政语也知道,羊咲并不理睬他,他不过是莫名心情舒畅,不用训练,就有点想来瞧瞧羊咲,来了也只是坐一旁和朋友打游戏。
羊咲说了很多次不需要,一直到政语告诉他:“住院费可是我好不容易跟我爸说的让俱乐部报销,你别那么矫情行不行,咩咩,让我在这待一会儿又不要了你的命。”
羊咲很反感政语用这个昵称叫他。
可政语总归说的没错,既来之则安之,矫情也没用,住院费就像人情债,他没办法赶债主的儿子走,自己也无法很有骨气地出院。
现在下床走路的确还有点困难,浑身总阵阵地疼,脚腕还扭伤了,养不好会对日后训练有影响,羊咲只好忍一时风平浪静。
除了政语,政宗实也会来,依然是每天给政语送晚饭,顺带给羊咲也送一份。
前两天,羊咲没和政宗实搭上一句话,政宗实来了就把饭盒递给政语,并不进病房,两个人吃完饭,政语会很好心地帮羊咲的碗一块儿洗了,代价是羊咲要陪他聊十分钟的天。话题无非是政语在大学的每日见闻。
羊咲发现,政语欺凌弱小不是只针对他,而是无差别针对所有他看不惯的人,得意洋洋地讲怎么让一个小一年级的男生当众出丑,听得羊咲鬼火冒。
羊咲出院的那个傍晚,天气不太佳。
连着挂了好几日的大晴天,沉闷不已,枝头鸟儿都不爱叫唤了,黑云压城,不比前几天有漂亮落日,空气中低低飞行着一群群蜻蜓,擦过耳边嗡嗡作响。
要下暴雨了。
上一次下暴雨,是羊咲第一天当外卖员那日,并不是多好的体验,羊咲迟迟没有着手准备下一份兼职。
政宗实这天没带饭给政语,也没让王叔开他常用的那部车,而是亲自开一辆小轿车来接俩小孩。
政语抛弃副驾驶的位置,和羊咲一起坐在了后排。
政宗实看一眼后视镜,政语面带春风哼着歌,低头捣鼓手机。
政宗实是没见过这么追人的。
在他印象中,回回见到儿子和羊咲待一块儿,儿子就只会玩手机,也不怎么和羊咲说话。
政宗实咳嗽一声,没引起政语反应,反而坐在另一侧的羊咲抬起眼,对上了后视镜中男人的目光。男人目光一顿,朝他微微一笑。
“出院了还是要多休息,你家在哪,叔叔送一趟。”很平淡的口吻,没有流露出半点关怀,就像坐飞机时空姐播报要系好安全带,坐出租车下车时司机提醒带好随身物品。
政宗实给羊咲一种难以接近之感,但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印象很好,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他不讨厌政宗实,至少,比起政语,羊咲称得上很喜欢这个叔叔。做父亲也好做俱乐部投资人也罢,政宗实都很合格。
何况,羊咲没见过在这个年龄还能保养得这么仔细的男人。比起他爸爸简直像阴阳两极。
羊咲报了家庭住址,又小声道了谢。
“你住哪儿?”政语摘下一边耳机,侧目吃惊问他。
羊咲只好又说了一次。
汽车已经缓缓起步,他给自己拉好安全带,政语说后排不用系也行,说完又继续表露他的不解,音量也抬高不少,“你住那里啊,那里不是郊区吗,离俱乐部这么远你平时怎么通勤的?”
俱乐部在市中心,政语大学也在城郊,他从大学去俱乐部,王叔开车都得花一个多小时,甚至是两个钟,寸土寸金之地,堵车是常有的事。
羊咲看起来就不会开车,那只能地铁公交通勤,每天来来回回,路上都得耗费大半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