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画悄咪咪走到他身后?,扑上去环住他的腰,“贺医生工作辛苦啦,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呢?”
他眼里没有惊喜,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谈画被刺痛了下,哪怕须臾消失不见,也深深烙印在了她心里,她收了笑,担忧地看他,“阿聿,你怎么了?”
门再度被打开,站着好几个人,领头的是牧唐,还?有神经外科的同事,牧唐看见她,紧绷的身体放松,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拦住往里冲的其他人,倾身抓住门把手将门带上。
谈画从他们凝重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不对劲,贺为?聿牵起?她的手,唤回?她的注意力,“不是来找我吃饭的吗?”
带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贺为?聿打开饭盒包,他故作平静,发抖的手出卖了他,谈画从他手中接过,“我来吧,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
都是些家常菜,谈画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选择先陪他吃完这顿饭,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一顿饭吃得静默无声,谈画好几次给他夹菜,接收到她笨拙的关心,贺为?聿在她收拾完碗筷后?,低声对她道:“可以给我靠一靠吗?”
白昼越来越短,黑夜来得很?早,办公室里光线昏暗,贺为?聿耷拉着头,掩去眸中情绪,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微表情都透露着脆弱,就这么在她面?前摊开,展露无遗。
谈画背靠沙发,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吧。”
贺为?聿靠过来,轻轻地将头放在她肩膀上,一开始不敢用重力气,生怕把她磕碎了,手从谈画背后?绕过,慢慢环住她纤细的腰,试探着,在她没有推拒的意思之后?,整个埋进她怀里,一点点地渗透、侵占。
高大的身体绻着,谈画心疼地抱住他,在他背上轻拍,柔软又温柔。
“我没能救活她,”贺为?聿的声带像在粗粝的沙子里磨过,“心脏支架术后?引发脑出血,病情严重,抢救无效死亡。”
哪怕看到了牧唐的消息,谈画知晓发生的事,在听到他亲口说?时心还?是一揪,拍背的动作慢了半拍,肯定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可我……”贺为?聿凄然一笑,“我果真?不适合当医生。”
“那我们就不当了,你不是说?想辞职吗?回?来吧,我可以养你。”谈画认真?地道,她不擅长哄人,说?的话治标不治本,但贺为?聿竟配合地应下,嗓音空灵悠远,带着点不知所?措的迷茫,“好啊。”
谈画突然有点嫌弃自己嘴笨,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尽可能地让他好受些,学着他的样子亲吻额头,更加用力地回?抱他。
眼前黑得连办公室的布置都看不清,贺为?聿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姿势,汲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他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人就在他身边,像行走在云端,一踏空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记忆被带回?前世?,邹世?邈过寿那天邀请了许多客人,别墅里是难得的热闹,因着谈画的缘故,邹贺两?家未撕破脸面?,贺家也在被邀请之列。
鬼使神差地,贺为?聿按捺不住思念,想去见一见她,谈画等宴会过半了才出现,旁人只觉她依旧光彩照人,而贺为?聿却注意到了她的憔悴,肤色过于白皙,脸红扑扑的,不是本身的红润,腮红打得有点多了。
礼裙外披了件短款外套,腰身处有些宽大,脊背挺得很?直,她面?无表情地独自站着,与周围的热闹区分开,有着与长相不符的清冷孤寂。
风一吹,感觉人都要被吹走了,迎风而立的玫瑰,终于被压弯了腰。
贺为?聿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只敢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像见不得天光的苔藓,待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爱意未消退半分,长满了这一寸天地。
冥冥之中受了牵引,腿朝她迈开,意识到的时候谈画已经发现了他,神情懒洋洋的,透着点冷,跟他打招呼,“你好啊,小叔子。”
张扬而艳丽,也就她敢这么自来熟地叫他了,以贺为?谦对谈画的态度,他是断不会娶她的,叔嫂关系不成立,与其说?她是逗弄贺为?聿,不如说?是在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