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蓝自己本身,对葬礼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想起两年前,自己参加父亲的葬礼的时候,也是心情出奇地平静。
她从小就被当做苏家的继承人培养,父亲非常严厉。别人还在享受父爱的年纪,她就要站在书房里捧着书,给父亲做分析报告。
做不对,那就重做。
重做又重做,直到对了为止。
他永远对她过分地严厉,苏蓝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还好,她足够有天分,也足够努力。
对于交易,对于投资,对于市场走向的掌控,她逐渐上手,甚至变得惊人地熟练。最后父亲只会看着她的报告沉默很久,说不出一句批评来。
从此之后,父女两人之间的交流更像是任务表上的待完成项,一来一回,打钩画叉,结果导向,与其说是父女,更像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她跟他汇报,他点头或者摇头,就这么简单。
父亲娶了继母,苏蓝没有任何意见。
他对继母和继弟会露出温柔的笑,苏蓝也没有任何意见。
他对她依旧出奇地严厉,苏蓝也没有任何意见。
实话是,她并不关心。
因为很久以前,年幼的她在阁楼发现了自己生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跟新来的继母十分地像。
当时的苏蓝觉得荒谬。
一个替身和白月光的狗血故事。
只不过她的生母才是那个替身,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死了又被取而代之的可怜人。
这就是她跟继母永远的隔阂。
令她觉得还算顺意的是,她跟继母都对这个理由心知肚明,于是就客气又礼貌地相处着。而父亲充分地做好了一个聋哑的局外人,对她们疏离的关系视而不见,没有开口提过一次。
当然,这不妨碍苏蓝喜欢跟在她身边撒娇的苏梓。
之后父亲去世,接到遗嘱的时候,苏蓝又一次觉得荒谬。
父亲把整个苏家留给了她。
这个男人对她或许是愧疚的。
苏蓝并不关心。她平静地看完那封写给她的亲笔信,在客厅的壁炉里把它烧成了灰。
在葬礼上,她穿着黑衣搂着止不住眼泪的苏梓,低头看向躺在棺里的自己的父亲,眼神才变得微妙。
谁能想到呢。
她第一次看到父亲温和的表情,是他躺在棺材里。
苏蓝抛下花。
心情无比地平和。
……
苏蓝从回忆中出来,迈动步子刚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清脆的碎裂声响,在静谧之中尤为清晰。
锋利细碎的玻璃渣和水花迸溅出去,霎那便溅到她脚边。
苏蓝回过头,就看见钟予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落的手,和一地晶亮的玻璃碎片。
夜色昏暗,屋里只亮了一盏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