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个不甚熟悉的女声。
陈可束着高马尾双臂环在胸前,淡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她语气里不带丝毫关心的成分,更像在例行公事。
“杜亦呢?他怎么样了?”
“我问你呢,”陈可挑眉,“你怎么样。”
“我……”余贤担心得火急火燎,但依旧客气地回复,“我很好。”
“是不是感觉浑身殊力流畅,倍儿爽?新注入的殊力应该融合得很好。”
“什么新注入的殊力?”
“易哥哥的殊力。”
“什么意思?”
余贤一下子坐起身,神情僵硬,心头鼓砰砰敲打,不好的预感直冲到脑瓜顶。
“易哥哥的殊力在滨海过渡带的战斗中被稀释得所剩无几,再也无法使用,”陈可咬了下唇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他从手术舱出来的时候醒了一次,决定把体内余下的殊力抽出来转给你用。颜博士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把平衡过的殊力注入到你的体内。”
“恭喜你,成为审异局新的最强s型异者。”
她脸上没太多表情,这话讲得十分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陈可直视那双望过来的蓝眸,她自然不知道杜亦与余贤从前的渊源,不过她不得不感叹余贤的眼睛确实漂亮得过分,像是将一汪波光粼粼的海水盛了进去,她估摸这就是她那易哥哥沦陷在其中的一个缘由吧。
“你别看我,”陈可依旧冷着张脸,她没替人埋怨的爱好,但脑袋里还是在开口的瞬间就浮现出杜亦极度虚弱的模样,陈可顿了下才道,“他还在昏迷,你多陪陪吧。”
余贤急又没急。
他恨不得立即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却没马上出发,他坐在病床上紧盯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究竟是否有能力保护杜亦?
生抽殊力啊,队长他该有多疼。
余贤堵得喘不上气,他按着心口无神地望向窗外。陈可离开一个多小时了,余贤终于换下病号服认认真真地把行动部制服穿好,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才算做好前期准备。
杜亦住在疗养区特设病房,上次就是在这里,余贤抱着他忍受转换殊力型带来的腹痛。
这次,他没有痛得辗转反侧。杜亦戴着氧气罩,身上的各种管子连接着床头的检测仪器,病床的上方悬着一台黑色的八角仪器正在缓慢地转动,淡淡的蓝光自其中散出打在杜亦的身上,维持着他的生息。
完全不一样。
杜亦从头到脚完全被浓重的病态占据,与余贤初见时的俊朗清润神态判若两人。就像是八角仪器放出的幻影,待仪器收起来人就随之消散了。
一个月,余贤没日没夜地守在病床前,双颊凹陷,迅速消瘦。
他每日都要拿着湿毛巾为杜亦擦拭胳膊,那条变得细瘦苍白的手臂上布满密密层层的针眼,又青又紫还渗着血丝。一只手臂被余贤关照着,而另一只则缚着层层光圈被固定住,各种颜色的药液透过在不同位置破开的口子同时注入杜亦的体内。
三十多天,左臂接替右臂,轮番遭罪,余贤看着就喉痛鼻酸。
擦完胳膊又把杜亦虚软的手包在两掌之间,极轻极缓地摩挲着,企图将那些已经渗透到骨子里的寒驱散一二。余贤每日都重复这样的动作,他希望杜亦能早点回应他。但他不着急,他可以等,可以等很久。
杜亦似是睡了很久,久到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一个点老半天都反应不出自己身在何处。身上除了疼就是累,双眸干枯无神失了水似的,眼珠慢慢转动落到坐在床边的虚影上,他默默地看了许久才认出来余贤来:“怎么……”
只说了两个字,杜亦就发不出声了,他嗓子干疼得太厉害了,声音弱得似在一根抻直的头发丝上拨了下,听不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