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会。”武媚娘坚定地说道:“我的儿子我了解,旦儿清醒而理智,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是我的儿子。”
武婧儿闻言一顿,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说了一句:“可喜他是陛下的儿子。”
若非李旦是武媚娘亲生儿子,在皇家的权势争夺中,他的命恐怕早就被武媚娘安排妥当了。
武媚娘听了,笑起来道:“我与先帝都算得上人豪,生出的孩子都不如我们二人。弘儿算不错的,可惜遗传他爹的病弱身子……”
武媚娘说到最后一句,叹息了一声,便没有再言语。
武婧儿也停了下来,眼睛盯着棋盘,仿佛上面开了一朵娇艳的牡丹花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武媚娘抬头道。
武婧儿想了想,道:“我在想,他们李家娶了陛下,是他们家的福气。婶娘高寿,陛下又像婶娘。”
武媚娘听到这话笑起来道:“太平最像我。”
武婧儿听到太平,扶额道:“太平最近是沉溺在温柔乡中。温柔乡,英雄冢。”
武媚娘想到仅剩的二子一女,显儿莽撞,旦儿淡泊,太平娇纵,没一个像她既野心勃勃,又勤奋上进,不由得生出一种后继无人的怅惘。
先帝死得早,将身后事一股脑地托给她,自己则无牵无挂地走了。到了武媚娘她自己,一想到百年后,留下这群子孙对着那群豺狼虎豹,就不禁生出寂寥来。
武媚娘说道:“随她吧。”
武婧儿点头,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到棋盒里,道:“人家常说擅弈者善谋,果然如此。”
武媚娘站起来,午后的阳光十分明亮,照耀出空中的每一粒微尘。树木光秃秃的枝干在天空中舒展开来拥抱阳光,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而蓄力。
几丛迎春的枝条上甩出精致的花朵,就好像是春天提前寄往人间的信笺。
温暖的阳光同样将风捂热了,柔柔地,吹在人脸上,就像轻软的纱罗。
“起风了。”武媚娘说道。
武婧儿抬头看向辽阔无云的天空,再转头看向武媚娘,嘴角弯起,道:“也许该下雨了。”
武媚娘突然念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1
武婧儿倚靠在栏杆上,说道:“明天我有些事情,不来了。”
武媚娘奇道:“什么事情?”
武婧儿笑道:“建庙。”
“什么庙?你从来不信这些,怎么想起建庙了。”
“娲皇庙。”
武媚娘眉眼舒展,笑意盈盈看着她:“你一贯是想得远,看得远。”
“那陛下准不准假?”
武媚娘半开玩笑道:“按你的说法这应该是外勤吧,还需要给你外勤补助。”
说着武媚娘从头上拔下一只金步摇,递给武婧儿道:“就拿这个当外勤补助。”
武婧儿接过来,笑出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次日,武婧儿和云川在洛阳城寻找合适的地方。
女娲抟土造人,人族之母,和伏羲并称为“二圣”,是道家体系中一位极为重要的神灵。
洛阳在前些年改成了神都,自从李治去后,武媚娘是没一点要回去的打算。洛阳这几年逐渐发展起来了,人也渐渐多了。
武媚娘和云川在城北选定地址,准备在此盖娲皇庙。
“剩下的交给你了。”马车里,武婧儿对云川叮嘱道:“不必吝啬家中钱财。”
云川闻言惊讶一下,有些迟疑道:“都交给我?也好。薛师傅正在建白马寺,我明日去找他请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