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岛若利转头看过去。
从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包里,伸出一只卷着衬衫袖子的手臂,接着是低垂着头、黑发遮脸的脑袋,然后是穿着单薄衬衫西裤的身体。
黑发少年屈着一条腿坐起来,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冬日干净的阳光从侧面一排窗户照射进来,光束中细小的微尘浮动。昂贵的布料衬出苍白的皮肤,但能看出有力的形状。
就是实在太乱了,明明是寒冷的季节,却穿着不合时节的正式服装,只在外面随便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像是刚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然后倒头就睡了一样。
牛岛若利无意识地皱起眉。
……他在睡觉?其他人都在训练的时候,他竟然在排球场睡觉?
而且那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皱成那个样子?他记得那个牌子属于奢侈品,基本上是一次性的吧?
带止汗带的青年对此见怪不怪,“春,起来了,火烧教练叫人来接你了。”
他转头跟牛岛若利介绍,“他就是宫野春,一般来说都很好相处,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不爽的话,不用客气直接狠狠打他的头就是,不过以上的前提是吃饱。”
然后又业务很忙地跟宫野春介绍,“春,他是火烧教练叫来的人,名字是——”
话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问人家的名字。青年尴尬的一顿,正想转头去问,宫野春代替他出了声。
“牛岛若利。”
少年的声音平稳,似乎不带什么情绪。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牛岛若利条件反射的看过去。
宫野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脖颈,垂着长长羽睫的眼眸扫过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和他的声音一样,平静,冷淡,似乎不带一丝情绪。
然后语出惊人。
“我知道你,我不喜欢你的排球。”
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同样凝固的还有夹在两人中间的,青年脸上的笑容。
带止汗带的青年:……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啊啊啊!给我闭嘴混蛋!喂你们几个,他又犯病了赶快给他喂两包果冻!”
向后面吼完,青年带着歉意转头,尴尬道,“抱歉,实在抱歉,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你别在意……”
牛岛若利没有看他,从刚才开始,他就直直的跟宫野春对视,直到对方被大学生们淹没,按住塞了一嘴果冻,眼神逐渐开始茫然——他仍然看着那个方向。
“没关系。”牛岛若利打断他,硬邦邦道,“我不在意。”
()这就是牛岛若利和宫野春第一次的见面。
而牛岛若利并没有撒谎——他确实不在意。
他对自己的认可来自汗水,来自努力,来自每日勤勉不辍的训练和饮食,来自从小学至今数百场比赛的胜利,这些不会因为随便一人的话语而发生改变。
但他也没有好脾气到,被人当着面否定自己的排球,还能当作无事发生的地步——况且,他也无法肯定,对于这个不仅挥霍无度(奢侈品当次抛穿)、衣服穿得皱皱巴巴、还自由散漫在体育馆里睡觉的家伙,他就完全没有偏见。
反正按照约定把人送到体育中心的食堂后,牛岛若利把自己的饭卡塞给他,礼貌地说了一句“到了”,然后转身就走。
“等一下。”宫野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牛岛若利转身,皱眉,“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并不想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所以只是极短的停顿了一下,就打算接下一句“没事我先走了”,但宫野春的下一句话让他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