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但卞城并没有生气,而是站在一旁笑着等待太清和李伯阳完成对话。
太清君和李伯阳本为一体,自然不可能瞒着他:“这位是第六殿冥君,你收回来的鬼王印就是他的。”
听了这话的卞城瘪着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配合地说道:“是啊,我明明好心地把鬼王印给阿仁做护身符,谁知道司渊这么坏,直接把我的鬼王印给霸占了,我作为苦主真是好可怜啊。”
他还假装抹了两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第六殿的冥君李伯阳还是知道,五十年前在湘西不知道吃了什么瘪,发脾气吸干了方圆十里的生命力,当时明明是夏天,却以第六殿冥君为圆心,形成了一片枯草区。
草木凋零,走兽殒命。
还好是在深山老林里,不然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条人命。
李伯阳奉太清的旨意去查证,到的时候这位冥君殿下背对着他,用一块白色的手巾擦了擦手,然后随手一扔,侧转了身子,斜睨着李伯阳说道:“我这是大发善心,早日送他们去往生,免受人世苦难。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可到森罗殿找我。”
这话说得要多张狂有多张狂,谁敢在森罗殿迎战冥君?
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说他被陆仁欺负了。
不管太清信不信,反正李伯阳是不信的,一是他清楚陆仁的心性,二是他知晓卞城的德性。
见李伯阳没有说话,卞城再接再厉道:“既然诸君为我把鬼王印夺回来了,那我就先行谢谢各位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说话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感激之情。
卞城伸手,想要讨回鬼王印。
但是李伯阳没有把鬼王印拿出来,他看向太清,等待指示。
太清也对着卞城笑:“不是我不愿意还给殿下,只是怕您能弄丢一次就能弄丢第二次。如今是多事之秋,我实在是害怕多生枝节。”
听了这话的卞城掀了掀眼皮,似乎并不意外。他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圆满解决。
太清和司渊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司渊会挟鬼王印以令九幽,太清当然也会。
“太清君还是别说客套话了,说罢,要我做什么?”
太清也喜欢跟聪明人讲话:“希望真的到了那一天,九幽界司能作为不周山界司的朋友,登上四界的舞台。”
那一天是哪一天,不言而喻。
卞城半真半假地推脱道:“虽然我也想,但是司渊前段时间才把我的酆都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实在是怕了。”
听了这话太清笑得更灿烂了。
“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司渊此刻,正在不周山界司做客呢。”
“哦?”卞城的尾音上扬,这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他虽然人在这里,但是你确定你奈何得了他?不会是引狼入室吧。”
“自然不是。”太清显得胸有成竹。
“您大概不知道,天人虽然强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鸿蒙未开之时,神火现世,焚烧千里,上苍感念众生苦难,收神火于一方炉鼎之内。
又历万万年,夸父以躯体化作九州岛山川,唯余下一双明目,圣人将其投入炉中炼化,经四千九百年始成日月。
日月由此而出,山河由此而成。
故而将此鼎取名为九州岛山川鼎,此鼎中神火凶猛,可消仙人骨血,乃是本人的私人藏品。”
卞城大喜:“你的意思是,用你的鼎,可以融掉那讨人厌的司渊?”
太清君也笑,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谦逊:“正是正是。”
李伯阳看着两人笑着狼狈为奸的样子,只感觉自己闯入了反派大本营——李伯阳觉得头疼。
但很快李伯阳就不止头疼了。
因为太清向着他把手伸了出来,说道:“伯阳,快把鼎拿出来给第六殿瞧瞧。”
这时终于想起了什么的李伯阳:“啊。”
不周山界司执掌天上界,由三清分管。三清指的是玉清、太清、上清三境,象征着至纯至善的境界,司掌此间真理,需达太上忘情之境,不可有七情六欲。
但七情六欲本身,就是脱胎在魂魄深处的杂草种子,无法彻底消弭。稍加不注意,便顷刻间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