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对啊。
钓鱼人靠近了陆仁两步,仔细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是第六殿鬼王印的味道啊。”
陆仁听得出来,这应该是卞城的熟人,于是解释道:“我不是卞城,不过他确实分了半块鬼王印给我,你认识他?我正要回人间去,顺便把半块鬼王印还给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钓鱼人摇了摇头:“他神出鬼没的,我哪里能知道啊。不过——”钓鱼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凑近了陆仁,使劲吸了两口,然后迟疑地说道:“你身上除了鬼王印的味道,似乎还有什么别的……”
陆仁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冥府的人怎么都喜欢刚一见面就使劲闻别人,奇了八怪的。”重瞳是这样,这个新出现的钓鱼人竟然也是这样。
钓鱼人闻了陆仁的味道之后,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惊呼道:“你是个生人!身上还有血契的味道!你是不是和旱魃签订了血契?!”
虽然陆仁不知道为什么钓鱼人会在这个地方提及血契的事情,但他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于是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钓鱼人说道:“血契都失传好多年了,你是怎么签订成功的?不管了,我先送你出去吧,还是得把卞城赶紧抓回来,不然他早晚要闯下大祸。”同时,他似乎因为自己的钓鱼日程被打乱而感到十分不满,“本来因为冥河被管制了不让我钓鱼。今天好不容易脱身了打算去奈何桥上挥两杆的,可恶的卞城,净给我添乱!”
说完这句话,钓鱼人便立刻打了个响指。只听随着一声脆响,钓鱼人随身携带的箱子竟然凭空打开,随即从里面蹦出来了一条看上去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的鲤鱼。
这都是怎么放下去的?
但是钓鱼人却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他招呼陆仁坐上鲤鱼。
钓鱼人一边把他身上的钓鱼装备放到鲤鱼上,一边催促陆仁道:“快上来,我送你去鬼门关,可得赶紧把那小子抓回来,不然要出大事。”
陆仁不清楚还没弄清楚这个钓鱼人到底是敌是友:“可是……”
然而,陆仁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重瞳已经抢先一步坐到了鲤鱼的背上。虽然重瞳的脸上依然是那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看着他摸着鲤鱼的鳞片两眼放光的样子,陆仁能猜得出来,重瞳应该非常高兴,就像第一次开上玩具小汽车的孩子一样。
有重瞳跟着总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于是陆仁便也跟着艰难地跨上了鲤鱼的背部,因为鲤鱼的背有点高,鳞片比较滑,陆仁爬到一半还险些摔下去,幸好重瞳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给拉了上去。
有惊无险地坐定之后,陆仁的思绪终于回到了刚刚钓鱼人说的话题上来:“你说卞城会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坐在鲤鱼头上的钓鱼人于是转过头,向他问道:“你听说过旱魃化犼吗?”
陆仁当然没听过。
实际上旱魃化犼,只能算是传说。毕竟千百年间,连旱魃都少得可怜,更不要说化犼成功的了。犼凶猛异常,连龙都能轻易打败,它们甚至最喜欢吃龙脑,民间有“一犼可斗三龙二蛟”的说法。犼,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凶兽了。
没有人知道旱魃化犼的契机是什么。但如今,却有一个契机就摆在几人面前。
“我记得五十年前,卞城串通了一个人类,偷了泰山府的一半魂魄,在人间的湘西造了一只旱魃出来,这次,若是再用上泰山府另外半边的灵魂,必然能轻而易举地造出一只犼来。”
钓鱼人说的话让陆仁觉得有些耳熟:“湘西的旱魃?”
钓鱼人坐在鱼头上操控着方向,点头说道:“你肯定没见过,听说那东西后来被关在了昆仑界司里了,这么多年倒也算相安无事,不过昆仑界司,有进无出,你一个区区人类,应该是见不到的。”钓鱼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向陆仁问道,“对了,你的旱魃是在哪里抓到的,最近人间很干旱吗?才五十年就又出了另一只旱魃。”
陆仁说道:“跟我签订血契的就是外来户口调查局里的那只旱魃。”
对于陆仁的这个说法,钓鱼人显然是不相信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钓鱼人只当陆仁是因为不愿意说出自己签订血契的旱魃的来历而在诓骗他,也不瞒着,他对陆仁说道:“我记得因为那只旱魃只有半魂,所以理智全无,最后更是突然狂暴,怒而噬主。他的主人现在还在枉死城里呆着呢。你要是真的跟那只旱魃签订了血契,现在哪里还可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陆仁听了钓鱼人的话,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钓鱼人开合着嘴巴,却感觉耳朵里听不进去一句话。
陆仁的心里百转千回:“怒而……噬主?谁?俊方吗?这人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要骗我的理由啊。所以老杨是俊方杀死的?”
到最后,只剩一个念头在陆仁的脑海里回**:“俊方知道了这件事情,该有多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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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子不语》又说:“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