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流连忙了许多。信王把这一批质子全都收了做干儿子,跟着他吃饭,流连气坏了——她的工作量大了许多,本来只要做三四个人的早晚餐——信王和保才中午多不在,狄平为避嫌也就不过来了,如今早中晚都排得满满的不说,人还多了许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加上习武,劳动量大,做多少就没个够吃的时候,常常是流连谔然盯着桌上的空盘子,孩子们无语地盯着她。只有两个人打下手是不够的,流连提出强烈抗议,她提议给孩子们设个小厨房。孩子们强烈反对,他们又不傻:王爷肯定不可能放这个女人去小厨房。流连为了防止自己过劳死,提出开一个培训班,小孩子们就吃学员们做的菜。信王欣然应允:这群孩子太能吵吵了,他的头早就疼了。流连想着趁机摆脱正院的差事,信王也是鸡贼,没门儿,倘若跟孩子们吃一锅饭,岂不是乱了尊卑上下!流连差点儿骂出来,跟大头兵吃下锅饭你不在乎拳卑,跟干儿子们吃炒盘儿,倒乱了上下!简直不要脸,没法子,人在矮檐下。顾景琛放学后常跑过来,流连常预备一些可口的小点心。今天下边儿送来一些山楂海棠石榴,还有几个最后的黄桃儿。这几天是秋老虎,流连把石花菜熬出胶来,把水果切成丁儿,弄得花花绿绿的。顾景琛大喜,端出来显摆。信王恰好在院里乘凉,他突然双眉紧锁蹲下来,几乎不能支持,气息微弱,“景琛,本王旧疾犯了,需要吃一碗酸酸甜甜五色水果羹解毒……”景琛忙把碗递过去,自己跑去替他找解药。流连从没听说过如此怪异的病,过来一看,信王早把顾景琛的果冻吃完,得意地把碗递给她,“毒尚未清,再来一碗解药!”流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他居然连小孩子的零食都骗!流连想要什么食材只需说句话即可,她曾要过牛奶,不过没有,大梁朝不流行吃牛奶。恰好,有一头牛犊死了,兵土们便把奶挤了送过来。流连煮了,都说好喝,只有信王一人拉稀,拉得厉害,流连眼珠一咕噜,冒出个坏主意。信王吃了一碗药,军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王爷也不太在意,毕竟秋天就是容易腹泻。牛奶天天送,信王天天拉。信王终于疑心是牛奶的原因,撤了,流连早有准备,牛奶馒头又白又喧香甜可口,奶豆腐吃着也不错。一连拉了一个月,信王拉怕了,连门儿也不敢出,生怕飞流直下时找不到茅厕。信王怀疑是流连捣鬼,问题是别人谁都没事儿,他甚至与保才换了卧室,不顶用,依然拉,换成大灶上的饭菜,也不顶用。信王索性躲出来几天,狄平带人更换了他所有的用具,不顶用。信王几乎敢确定毛病出在流连身上,问题是她是怎么把毒精确地下给自己的?流连爽死了,看见他草木皆兵的样子就开心。流连知道他一肚子疑心,偏出来在他跟前乱晃。现在流连被严令必须在正屋吃饭,这有啥,看着他疑神疑鬼,只敢吃流连夹过的菜。流连本来一顿吃半个大馒头,就为不让信王吃自己掰开的一半,硬是吃了一整个。下次王爷学乖了,抢先掰开分她一半,流连下次就改蒸小馒头,一个一大口,叫他掰!信王不厌其烦地掰了一顿饭,感觉不能这样了下去了:主食还是小事儿,流连吃得清淡,不喜肉食,很少夹,更讨厌别人夹到她碗里,常拔拉到一边儿不吃,在信王的逼视下,不得不吃,往往要发牢骚。流连一天守着食物,不是这是那,挑着拣着随便吃。信王一介武夫,跟她一样吃青菜,迟早得饿死!好在手底下人多,遍访贤达,有与鬼方人打交道多的,知道乳糖不耐受这回事儿——毕竟牛奶是鬼方人的日常食品,了解地更深入。流连惊讶地睁大眼,“天啊,还有这回事儿吗?太神奇了!”演技太差,毫无可信度可言。信王有气没处撒,险些厥过去,满心以为这个臭娘皮总能老实几天,事实证明他还是不了解流连。害信王拉了这么多天,流连赶紧做了好吃的给他补补,鹿肉、羊肉、狗肉、泥鳅、黑豆,韭菜,再加上人参枸杞茯苓……小样儿!补不死你!可怜的信王,牙疼、舌疮再加上便秘,一晚上硬撅撅火烧火燎地睡不着。军医严令不许他再进补。流连也怕给他补大发了,他再拿自己泻火,那可就糟糕了,便顺势收了手。流连不是个深沉的人,诡计得逞,乐得喜笑颜开,恨不能高歌一曲以资庆贺,信王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抓住把柄,只好忍着。放州冷得早,才入九月,天上就飘了几片雪花,流连端进来一个小铜炉放在桌上。炉上是一个小铜壶,擦得锃光瓦亮,壶里水滚开。信王正埋头写什么,只用笔杆点了点旁边茶壶。流连倒去残茶,问信王泡什么茶,信王头也没往起抬,“随便吧,都行。”流连打开茶柜,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一个玻璃瓶,古代,玻璃可不是便宜货,不跟现在似的,一个啤酒瓶儿卖一毛,收废品的还不乐意,里面是一瓶苦丁茶,坏主意涌上心头,忙夹了三根儿,觉得不解气,又加了两根儿,回过身见信王依旧埋头忙自己的,乐呵呵地,冲入开水,略等片刻,倒出一杯金澄澄的茶水送过去。信王却不肯接,上下打量了流连一番,面无表情道:“你替本王试一下。”流连稳住心神,陪着笑道:“太烫了,火上还坐着锅呢,不能老等着呢。”信王皮笑肉不笑道:“不怕,一个锅坏了也无妨,先替本王试试这茶有没有毒。”流连有点儿慌,心想,莫非他看见我放苦丁茶了,没见他抬头啊,应该没看见吧,硬着头皮端起茶,垂死挣扎道:“我怎么能用王爷的茶杯呢,我去拿我的茶杯……”“不用,喝吧!”信王冷冷地盯着流连。流连知道露馅了,勉强端着,不肯往嘴里送。信王端过茶杯,把茶水泼到地上,重倒了一杯放到她手里。流连欲哭无泪,这一杯颜色更浓一些,肯定更苦。两人正相持不下,保才撩帘子进来,解下斗篷,笑道:“雪下得大了,地上都白了。”看不明白二人在干什么,问道:“怎么了?”流连不敢说什么,信王淡淡地说:“没什么,叫柳娘子替本王试茶罢了。”保才不太信,他想得多了些,他以为信王又在调戏她,便替她解围,接过茶杯,“我来替王爷试好了,她又不常泡茶,哪知道王爷:()绣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