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滴将落未落悬在眼眶里的泪却让他的笑格外靡丽,像一朵熟透的、即将枯萎的艳色花朵。
柏斯望着他,并不为之惊艳,只觉得心疼。
是怎样的堆积,能让一个人用笑意来表达苦楚呢?
一墙之隔的乌弩同样皱起眉。
他的手往下滑了一点,似乎想要触碰沈砚心畅快到扭曲的笑容,咫尺之遥,却再也无法突破。
“……你恨我吗?”
这句话讲得缓慢却清晰,柏斯终于听懂了。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无比滑稽的笑话,恨不得眼睛都翻到天上去。
“恨?”沈砚心敛起笑意,反倒异常平静,“拜你所赐,什么恨啊,爱啊,我已经对这些感情都很陌生了。”
乌弩沉默地看着他。
沈砚心轻声道:“我不恨你。我只是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乌弩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
“再也不要见了。”
那声音低如叹息。
沈砚心说完这句话后移开视线,按住面板调转轮椅方向。
柏斯还没从共情的情绪中回过神,见他要离开,匆忙上前:“我们走?”
黑发青年没吭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满脸倦色。
和乌弩的一次见面,一番对话,好似抽干了他的力气。
年轻的人鱼不再在意身后的囚徒有什么反应,终于敢于碰了碰他没有血色惨白如雪的脸庞,心疼道:“我们回家。”
家。
沈砚心在意识坠入深海之前,反复想着这个字。
……家。
第96章砚心(7-f)
三天后。
原本在沙伦家的精心照顾之下,沈砚心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然而这一次同乌弩见面却让他元气大伤,甚至还没出斯亚监狱就已经昏睡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才醒。他醒来时外面天色昏暗,分不清白天黑夜。
沈砚心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压着。
他低头一看,柏斯趴在床边睡得正香,一手握着他的,生怕他跑了似的。
……手都要被压麻了。
沈砚心动了一下,柏斯立刻从梦中惊醒,慌里慌张地四处看,直到确认是他,眼神才安定下来。
年轻人眸子深处好像有水光在闪动,反手将沈砚心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悄声道:“你醒了。”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可他这句话还是低得像悄悄话,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你一直在这里吗?”
“也没有,中间也回房间睡过一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