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僵持。光头男人看了看江奏,懵了一下,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女人?“你明明可以不杀掉他的,”江奏抬头,“为什么要这么做?”琴酒的面容冰冷:“你这是在质问我?”他冷笑了一声:“不过一个没用的废物而已,我是杀了他,你打算怎么做?”报仇吗?那双眼睛深如寒潭,几乎去除了人类感情的视线漠然得可怕,明明在场者依旧有数人之众,然而偌大的空地,几乎安静得落针可闻,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虽然没有再死人,气氛却比之前还要令人窒息。江奏沉默了一下。“可是,我是来送外卖的。”她扯起嘴角,慢条斯理地说,“你把我的买家打死了,他的订单还怎么签收?”沉默。“给顾客送外卖而已,我看不看得起对方是很重要的事吗?”琴酒这才发现对方骑着的摩托车身上有店铺名称的字样,他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伏特加:“……”啊,这。他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她说。最该开口的人没开口,其他人哪里敢继续说下去,于是默默的看着这个中途闯入的奇怪女人抬脚跨过一具具的尸体,甚至还有余力避开了地上的血渍,最后走到吉岡邦彦的尸体边,蹲下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捡起了他的手机。尸体还没冷,成功指纹解锁。她点开订单界面,确认收货,又点开好评。极-道之间的争斗通常由内部解决,这些人的尸体估计很快就会化成肥料,或者尸沉东京湾,根本轮不到侦探或警察的出场。“那个,琴酒先生,”光头男笑了笑,“我们之前约好的现金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提了一个小拖箱上前,伏特加打开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那我们今天的交易就算成功了,只是,琴酒先生……”光头男人转过头,“今天出了这样大的事,万一闹出去实在是影响不好,不知这位小姐是您的……?”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要是琴酒不承认和这个女人有关系,那这个人就交由他这个东道主来处置。“什么关系?”银发男人看向江奏的眼神中拂过一丝讥诮,漫不经心地把问题抛给了她,“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似乎只要她回答得令人不满意,他下一秒立马走人。“没有什么关系。”江奏道。“的确。”琴酒嘲讽地说,“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光头男人:“……”既然无关紧要那你倒是快点走啊!江奏看了他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你喜欢我。”琴酒嗤笑一声:“那你就死在这里吧。”“……”光头男人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原来他不过是这两个狗男女py的一环,要是他真的敢对这个女人动手,恐怕刚才把其他人杀掉的那支枪的枪口,恐怕马上就会对准他。算了,惹不起,他躲,躲总躲得起了吧?“请各位自便。”光头男人微笑而不失礼貌地说。四单外卖通通收获好评!“尤其是最后这个评论,”櫌本梓念道,“吃了非常快乐的外卖,幸福地死掉了……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呢!”櫌本梓十分感谢,献上了精心准备的蛋糕:“今天真是辛苦了,京极老师。”“不用客气。”江奏道。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对方,櫌本梓想起要把车子收拾收拾,走到后院,突然愣了一下。不对。她突然想起有什么事一直被自己遗漏掉了。这辆车加完油可跑的里程是600公里,这次出发之前就已经跑得差不多了,最多再跑个十公里就没油,结果她忘了在出发之前忘了京极老师,明天还是要好好去跟对方道个歉才行。只是按理来说,就算送达距离的总和是去往四个外送点的最短路径相加,油箱内的油也不够用。但如果车没有油了,那刚才京极老师是怎么把车弄回来的?她低下头,看见摩托车手把上一圈淡淡的白印。是拖车绳的印子。啊……看来是遇见好心人了。傍晚是逢魔时刻。天色阴沉而欲雨,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染上了一种朦胧又忧郁的昏沉,江奏走出波洛咖啡厅,街灯还没有亮起,刚走出街区,抄了一条走惯的小路,过拐角走了几步,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侧脸被昏黄的光影柔和了过于凌厉的线条,身上穿着的终年不变的黑色风衣,将琴酒和这个世界顽固地隔开。在彩色的世界里,他是一张单调的黑白剪影。
她停下来。“琴……”“过来。”江奏走过去。琴酒自下而上的视线扫过她。还是和初次见面一样,看上去对他一点怯意都没有,明明做着搭讪的事,其实目中无人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敢孤身出现在帮派械斗里的人,要么脑子不正常,要么有所倚仗。还有一种。“有事?”冷心冷肺。他哼笑了一声:“几个小时之前才发生过的事,你是得了老年痴呆吗?”“谢谢你,好心人。”“嘴上道谢没有意义。”他轻描淡写。从来都只有他欠别人,没有别人欠他。江奏道,“那你去找透哥吧,他人很好的。”透哥。所谓的夫妻一体么,他低下头,冷漠地说:“波本一直把你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他知道自己精心呵护的花……有这一面吗?”就算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就算出手拉人一把就可以把对方拽出地狱,也完全无动于衷。他们是天生的同类。“……”玩家顿时竖起警报的红灯。琴酒该不会也想当黄毛吧?“你想怎样?”他想怎样?琴酒看着她的脸,忽然想起之前在公园里看见的,她和波本在一起相处的画面,波本大概早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极力想在他们面前掩饰对这个女人的在意,却根本压不住嘴角。大概实在令人不悦,所以一直没有忘掉。“帮我证明一件事。”他声音冷淡。“什……”雨落了下来,细密的雨丝很快打湿了树叶。地上掉了一块蛋糕,奶油被雨水化开,但谁都抽不出空注意了。背贴着冰凉的石板墙面,她被按在了墙上,少有地、毫无防备地被用力压住了唇,他毫不留情着蹂躏着她的舌尖,宣示着深入骨髓的暴戾、疯狂,仿佛在倾泻着怒火,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嚼碎,吞吃入腹,没有意乱情迷,只有纯粹的征服。雨越下越大,一切的水声融入了水声里。她的动作都被他牢牢压制住,就连试图推开他的双手也被他抓住了手腕,高举过头顶,按压在墙上,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另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称不上吻的掠夺,却又在这场迷乱的雨里逐渐忘记初衷,随本能控制着,恣意夺取她呼吸里的空气。直到她没有再挣扎,他睁开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仍旧十分清明,隔着一层薄雨看着他。琴酒瞬间清醒,突然察觉到自身后而来的危机感,下意识侧过头,一发子弹斜擦过他的脸颊钉在墙面上。这个角度,就算他躲开,也可以避免伤害到她——多半是波本在背后偷偷放冷枪。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迅速离开了现场。江奏:“……………”大哥,所以你最后到底想要证明什么事还没说啊???她没去研究墙上的子弹到底是谁开的枪,对方多半不会站出来,只是在原地站了会儿,稍微遗憾了一下“给对方创造机会都没击毙琴酒”这件事后就走出了巷子。临时的阵雨来得猝不及防,附近也没有商店买伞,江奏在雨里走了几步,头上突然多出了一把伞。不久之前才见过的顶着一张好学生脸庞,却染着一头叛逆粉毛的高大青年,撑着伞站在她面前。冲矢昴也同样看向她。她的嘴唇微微肿着,被咬破了一点皮,渗出血丝,头发淋湿了,发尾滴滴答答地落着水,衣服很薄,被雨打湿后贴在身上。他把伞往前递了递。“拿着。”她接过伞。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两人在雨中沉默地并行了一段距离,江奏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冲矢昴看她。“我公寓的热水器坏了。”她突然想起,“能不能去你家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