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王师已打了那场更远的仗,难道还会怕在家门口再多打一场的支出吗?
“若如您这么说的话,我们是该当对这封邀约之信做出点表示才对。”底下一人思忖了片刻后说道。
康居已不复当年辉煌了,康居人比起作战,其实更擅长的也是经商。
若是真如康居王所说,他们会被那大雍视为进攻的头号目标,还有贵霜在效忠臣服之后的从旁协助,只怕他们将要遭到的会是一场灭顶打击。
那么与其等到那等厄运临头之时,还不如,他们先把这个主动权给抢夺回来。
当然,这个主动权不是说,由他们主动对着大雍做出进攻,联合西域都护府的各方来扰乱秩序,而是,把两个仇敌变成一个!
还有什么见面礼,要比北匈奴首领的头颅更为合适呢?
康居王和其麾下小王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同之色。
于是当陆苑和波调等人见到了康居使者之时,便见对方后方的从属手里都各自拿着一尊木匣。
木匣之中,正是匈奴人的头颅!
波调并不知道,他被迫决定的长安面圣之举,也恰恰促成了康居和大宛的国主做出了这个投诚的决定,他只知道,大雍建国的年份固然不长,却已展露出几分那等万国来朝的潜质。
依附于康居的匈奴人只怕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对他们而言何其安全的盟友居然会在此时反过来给了他们以致命一击。
四五月间正是草原之上的生产放牧要重新归于正轨的时候。
康居国中每逢越冬时节就会南下来到乐越匿地,到了此时便要北上蕃内,与北匈奴的内附之地更为接近。
康居国主想要与他们之中的领袖见上一面,简直是再合乎寻常也没有了。
但也正是这次会面,带来的并不是两方共盟关系的拉近,反而是康居王的下属随着那摔杯为号的指令,对着与会的匈奴贵族举起了屠刀,成功将其正式变成了转投的敲门砖。
陆苑在送出那封外交信函之时就已经猜到了这番走向,在康居使者逐一介绍死者身份之时,甚至未曾在脸上露出任何的异样神色。
跟随乔琰至今整整十四年的时间,足够她将自己磨砺成一把柔中带刚的利器。
她也始终未曾忘记,在彼时乔琰还是个乐平侯的时候便已经和她达成的共同认知——
作为外交使者的“谒者”因国强而腰直。
现在她是代表着大雍身在此地,让这些西域各国明白,中原的风波已经彻底被平定了下来,他们现在该当认的天朝,便是以乔琰为帝王的大雍。
一个真正的强国又为何要因小国举刀向胡虏而觉惊惧呢?
在五月之初,这列行军的队伍先后抵达大宛和龟兹之时,她更是坦然地接下了这两方呈递上来的臣服归附之言。
而除却这两方送来的犒军之礼,和由国主选拔出的前往长安朝见天子的使臣,陆苑是一点都没带心慈手软地从两国王室之中各自选出了一位可以作为质子送往长安的代表。
在大雍这方浩**的行军之中,这种送质条件的主动权绝不在这两方小国的君主手中。
反倒是大宛国主在陆苑离开之时还觉得有点忐忑。
在他举目望去所见的大雍队列之中,骑兵所用的马匹各有千秋,也无怪他们没收下那批临时凑起的汗血马,而是说令他再行筹备一二,别因决断仓促就在此事上敷衍。
这份没送出去的礼,可不是大宛没在此时割出去的肉,而是一把随时有可能从头顶上落下的屠刀啊……
目送着那列队伍继续往东行进之时,大宛国主心中便是这般想的。
所幸,在六月里他收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可能还该算是喜讯的情况。
车师那头开战了!他也就安全了。
以天山为界划分出来的车师前部和车师后部,在段煨的队伍自鄯善而来后,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车师前部本就是在大汉的扶持之下建立的,甚至有相当一段时间协助于戊己校尉在柳中行屯田之业,而今乃是大雍兵马复来,又有另一路兵马已到龟兹境内,正是该当表明立场的时候。
那车师后部却觉自己有天山为屏障,又可退居入北方草原之中,不必非要给自己找个不痛快,在上面多认一个主子。
西域野蛮之性在这车师后部之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将段煨派出前去传讯的士卒给杀害了。
段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发兵天山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