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若着了魔,天天又哭又笑。一会喊着要找念念,一会又吵着要杀了赵念柔。终于有一天,他在朝堂上发疯,被以冲撞圣上为由,打入了大狱。圣上顾念着皇家宗室的血脉,没有赐死他。可狱卒们个个都是人精,有的是方法让他生不如死。在他进气少出气多时,我随着郑锦去看了他一次。
他看着我边哭边笑,有时呢喃着说想念念,有时尖声高喊赵念柔骗了他。太过聒噪了,烦得我有了把他舌头砍掉的冲动。
我嫌他吵闹,不多时便转身离去了。估摸着应该是我将要消失在他视线中时,他仿若神智回笼了一般,扯着嗓子说了一句「对不起,念念。」,然后一头撞死在牢房中。
他对不起的,是哪个念念?
我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我怕脏了我的眼。
17
后来我才知道,李柏赫只知幼时救他的是赵家小姐,而不知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再加上赵念柔一直暗示,李柏赫误以为幼时救他的人是赵家二小姐。
他向圣上求赐婚时,也不知是圣上真的不小心,还是想告诉他,若是忤逆了自己,他便事事不能如愿,竟阴差阳错把我许给了李柏赫。而后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君无戏言」,便定下了三人的生死。
李柏赫不敢恨圣上,战场上大杀四方的他骨子里却是个懦弱的人,所以他把仇恨转移到我身上。
可我明明也是受害者。
直到楚秦国擒住赵念柔,要李柏赫用五座城池做交换。李柏赫虽不舍,但家国大事与儿女私情孰轻孰重也是分得清的。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选择舍弃赵念柔。
楚秦国的将士没有达到目的,恼羞成怒,让下属砍下了赵念柔的左腿。
数日后救回来,赵念柔已然失心疯了。她终于说出了实情,李柏赫怒极,砍下了她的右腿。
李柏赫真的恨透了赵念柔,于是假死之时,竟把赵念柔扔在了军营,做了军妓。
可谁在乎呢?我也不好奇他清醒或是疯狂时叫的念念,是赵念柔还是赵念婉了。
毕竟两个念念,他都失去了。
18
我在南浔捡了个小女孩,取名沈浔桃。
其实我独来独往惯了,并没有再带个小孩的打算。
但那天路过街边的包子铺,看见黑黑瘦瘦的小丫头藏在桌子下偷包子吃。小小的身影,和我记忆中的阿桃重叠了起来。
我正出神的望着,包子铺老板一只大手把小女孩拎出来就要打她屁股。
我连忙上前给了老板一些碎银,老板皱皱巴巴的脸喜笑颜开,我终于把这个小可怜救了下来。
小丫头抬头看着我,一口一个谢谢漂亮姐姐。她的眼睛亮亮的望着我。那一瞬间,我敢肯定是阿桃回来找我了。
她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随着我去了布行,又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回了家,我看着这个小丫头犯了难。
她也没有亲人,和那个世界的阿桃一样。
我当即拍板:「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小丫头喜出望外,开心地吃了一盘盛春楼的桃花酥。
19
我和浔桃在南浔安安稳稳的生活着,我总是透过小小的浔桃看到阿桃的影子。
浔桃十二岁时,我带着她去京城找郑锦伯伯。
此时郑锦已经位及丞相,在官场上多年拼搏早已让他沉稳了许多。再也看不出来从前那个脸瘦的凹陷,却红着眼眶向我们告别的穷秀才模样。
可他坐在紫金檀木椅上远远看到来人,手中把玩的佛珠霎那便落了地。即使看清了浔桃,还是愣了好一阵。等到他再反应过来,浔桃正踮着脚尖给他擦眼泪。
我与浔桃定居在南浔,即使来了这里已经过了数十载安稳生活,我依旧在等阿桃。
郑锦收了浔桃为干女儿,终身未娶,他说他也在等阿桃。
即使阿桃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