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铁幕(四)
鲁普莱希特—卡尔斯—海德堡大学,作为整个德国历史最悠久的名校,这所大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386年,在这所大学建立的时候正是神圣罗马帝国时期,这所大学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继查理大学和维也纳大学之后的第三所大学,坐落于巴登—符腾堡州大学城海德堡,因此在进入近代之后,大家基本上也称呼这所大学为海德堡大学,毕竟这所学校的全称确实有点太长了。
弗里德里希伯爵是巴伐利亚人,作为海德堡大学的众多优秀毕业生之一,他先后担任巴伐利亚王国总理大臣、普鲁士王国总理大臣和德意志帝国首相,虽然说弗里德里西伯爵相比起俾斯麦侯爵而言并非是那种足够震撼整个欧洲的顶级政治家,但是在如今的德意志帝国,一个能够妥善在巴伐利亚王国和普鲁士王国之间分别任职,如此重要职位的人定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用中国话来形容弗里德里西伯爵,那么最适合他的形容词就是中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是巴伐利亚还是普鲁士都能够接受他,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所以他才能够在帝国国内矛盾愈发激烈的战争,后期开始成为德意志帝国最后一位战时宰相,而在战争结束之后,现如今的国际局势更让德意志帝国有些离不开他。
希佩尔对他说的话点醒了弗里德里希伯爵。
没错!要控诉!
虽然大明帝国是目前全世界公认的毋庸置疑的世界霸主,想要控诉这个国家多少有些“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意思,但是无论是打嘴仗还是打官司,有的时候并不能因为你知道打不赢就不去打了,就像作战一样,弱小的国家和民族在面对强大的敌人面前,难道就能够放弃抵抗吗?
现在打不赢不代表以后打不赢,打不赢嘴仗,打不赢官司也不代表没有意义,因为争论本身就能够动摇舆论。
弗里德里希伯爵明白希佩尔的意思是什么——大明现在已经几乎拥有了大半个世界,而德意志帝国甚至只能算是勉强控制了大半个欧洲,那么对于德意志帝国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量团结他们所控制的这大半个欧洲,如果新罗马联盟没有凝聚力的话,是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格同北约在这全新的国际秩序下一较高下的
把自己营造成一种受压迫者的弱势形象,是相对更容易团结内部的一种手段,外宣有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内宣,在这个方面另一个时空的美国做的可谓登峰造极,他们在全世界对于美国价值观和利益的宣传,其实并不会让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有脑子的人喜欢这个国家,但是却足够让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在这个问题上丢掉脑子,无论他们是受过何等教育的精英,都会发自内心的认同美式价值,并且相信自己的国家就是山巅之国。
而要发起“控诉”,当然不能够真的向明帝国发去一份国书,因为那样就是外交事件了。
现在的大明帝国挟战胜之威,手握披靡全球的强大海上力量以其独一无二的核武器威慑,在军事上已经事实上处于不败之地,作为弱势方的新罗马,自然要尽量避免和明帝国的直接冲突,毕竟核弹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控诉”的目标向来也不是明帝国,首先要向德国民众开始“控诉”,然后向其他新罗马体制下的欧洲国家进行宣传,而他今天来到海德堡大学,就是要打响这第1枪。
至于为什么第1站选择海德堡大学?首先自然是因为学生这个群体是最容易煽动,最容易被人当枪使的,另外海德堡大学在整个德国乃至欧洲都极具影响力,尤其是1886年海德堡大学度过了500年校庆之后,海德堡大学逐渐成为向世界开放的自由主义大学。
这不仅表现在其外国学生的数量上,而且还表现在自20世纪初以来的所谓海德堡精神上——即由马克思·韦伯及其挚友、神学家恩斯特·特罗尔切连同其他一批年轻学者所倡导的跨学科的对话精神。
作为与卡尔·马克思和埃米尔·杜尔凯姆并称为社会学的三大奠基人的韦伯不仅是一名,有着巨大学术影响力的顶尖学者,他在政界也同样极具影响力,在历史上他是德国参加凡尔赛会议的代表团顾问,并且参与了魏玛共和国的宪法拟定,而在这个时空当中,他同样作为特别顾问参与了和法国人的谈判,促成了法德和解——无论这个和解对于法国人来说,多少带有那么一些城下之盟的意思,但是起码成功的以条约的形式确定了法国和德国的同盟关系。
对于弗里德里希伯爵来说,他需要借助这所学校以及韦伯的影响力,对于现在的德国乃至于整个新罗马联盟来说,既然在军事上在未来可见的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扭转和明帝国之间的劣势局面,那我手里只有大半个欧洲和半个非洲的新罗马想要和整个世界对抗的话,就需要有一种足够强大的,足够凝聚力的武器。
这种武器就是思想。
而现在的欧洲有两种思想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作为一名贵族,弗里德里西伯爵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些容克、冯们,这些人在过去一直都掌握着最好的社会资源,同时也会吸收一些优秀的平民成为他们的一员,就比如希佩尔将军就获得了陛下赐予的“冯”,但是荣克贵族们整体却是没有战斗力、没有足够凝聚力的,一群再先进的地主终归只是地主,就像在发达的买办终究还是买办,全身上下不会找出一块硬骨头一样,你永远不能指望这些贵族地主来团结整个欧洲。
能够有足够的能量凝聚整个欧洲,成为新罗马核心思想核心的也就是现在在欧洲各国都快速发展的布党或者国社这二者当中的其中一种,至于这两种思潮究竟哪一种能够带领新罗马走向更好的明天,这个弗里德里希伯爵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弗里德里希伯爵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跟着自己的对手走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绝对不会是最坏的选择,就像在武器装备的研发上学习自己敌人的思路,这固然放弃了弯道超车的机会,但也意味着自己只要盯住了对方,就注定不会被拉开太远。
而向来秉持中庸之道的弗里德里希伯爵,就很喜欢这种策略。
而目前的大明国内思想也同样称得上百花齐放,不仅现在欧洲发展迅速的布党颇为类似的社会党在议会当中发展迅速,各种各样的党派和思想在大明国内都有一席之地,虽然大明朝廷对于组建正规党派的管制限制依然存在,但是,在东方确实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开放、自由的思想交流与讨论的风气。
再加上大明皇室所展现出来的种种亲民举动和作为第二政府的行动力、领导力和价值导向,确实在全世界都收获了极高的声誉,并且因为其崇尚科学、逐步推行民主的举措,朱少铭也被不少西方的思想家和政治家所推崇,他们把现在这位明皇治国的方式称为“圣人政治”,并且认为这位“睿智的东方大帝”在有意识的把国家由“圣人独裁”转向“民主治理”,因此大明现在颇有一些“世界灯塔”的气象。
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政治家都相信,了解东方的历史、了解东方的文化将有利于他们的治理国家,弗里德里希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一句东方的古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对于如何理解这句话,弗里德里希伯爵有自己的见解。
尤其是在和两位海军的将军交谈之后,弗里德里希伯爵其实从并没有说过几句话的西莱姆上将那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他确实无法期望威廉二世成为像明皇那样一位睿智的君主,但是从另一个方向来说,既然有这样一位奇葩的君主,那么未来有没有君主其实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