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着我身上冷,对不对?”清游在火堆旁边说,目光微动。过了一炷香之后他才继续开口说话:“你与他,很像。”
小兔子吭哧吭哧地嚼着稻草,在地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屎蛋蛋。
“这点倒是不像了。”清游又摇摇头,转而说道,“你们长得很像,只是他没有你这么走运,随时随地能找到果腹的东西……雪球,以后我就叫你雪球好不好?”
小兔子动了动耳朵,鲜血一样的红眼睛比琉璃还要明亮似的。一只小乌龟这时爬了出来,亲密地蹭着清游已经湿透的鞋子。这灵龟他已经养了十几年,如今认了主,清游很喜欢它,为它准备了水缸,里头还有它爱吃的水草。
等到都安顿好之后,清游换了干燥的僧袍,将红色佛珠珍之重之地放在床头,睡前又默念了几次心经,然后才缓缓地躺下。事已至此,他的心魔应当已经去除了吧?
模模糊糊当中,他仿佛坠入了一滩透明且粘稠的温水里头,无休无止地往下坠落。忽然他将眼睛睁开了,眼前看到的人却毫不相干,是从没见过的面孔。那人身着官服,手中的银剑满是鲜血,哈哈大笑着。
“都说神算以血算尽天机,以寿命作为交换,如今你的血液已经放干,命数也已经走尽,还不快再为我算上一算!”
“算完了这一场,我便饶过你的夫人,听说你们曾
经还有一子(),速速将下落说出来?(),否则……”
“没有,根本就没有一子,我与夫人从未有过子嗣。”说话间那人吐了一口血,浑身都是伤口,“狗官!你休想……休想再……”
噗嗤一声,银剑刺入那人的胸口,清游想去阻拦已经无济于事。随即他眼前开始昏花,看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到察觉到光线时手中已经抱着一只小兔子了,沉香的香气稳稳地绕着他们。
雪白的小兔子在他手中变大,白色长发和鲜红眼睛占据了清游全部的注意力,还有那两只尖尖、长长的耳朵,说话时就晃动两下。这小兔子变成的人开始靠近他,火热的嘴唇紧贴他的双唇,在自己的嘴上慢慢舔舐。
而清游无意识地动起手来,等到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被自己牢牢地抱在怀中,褪了衣裳。他心胸里再也没有什么心经,然而有一种欲念叫嚣而升,如野兽嘶吼诱惑着他。那人的手臂缠绕很紧,仿佛要将他这个念佛的佛子拉入泥沼,两人要染上同一种气息,共同沉沦到无法想象的污浊当中,却又让人无法自拔。
最终,清游拿着佛珠的双手擦过那青白色的肌肤,胸膛留下了尖爪无意间的道道抓痕。紧接着一个激灵,清游从这场荒唐又迷乱的梦中惊醒过来,怀里如雪一般的人儿已经消失不见,屋里温暖如旧,那堆火还在噼啪噼啪地燃烧着。
而清游的目光犹如刀子,在自己的双手上看过去。刚刚在梦里都做了什么?自己摸了谁?
他不敢想,几个时辰的冰水和念经根本没有去除他的心魔,反而无法忽视。清游吐出一口气来,狠狠地掐了自己几把,他不晓得这是为了什么,更不晓得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这算是什么梦?梦中是否算作破戒?
他又坐了起来,不断地揉着发疼的额角,这是他头一回遇上这样的难题,从前的噩梦只有一种,那便是爹娘的结局。他们是神算子,自己也是,娘亲生下自己之后就为自己谋划了一条生路,那便是送上山,凭借一双金瞳去寻求佛寺的庇护。
他们请人将刚生下的襁褓孩儿送走,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是神算,可神算的梦境相通,他无数次地梦见他们惨遭杀害,想来已经天人永隔。
或许也有其他的神算子算出过自己的下落,但是同族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抓走,必定是齐齐守住了这个秘密。这一直以来就是清游的痛处,家人生离死别,命运多舛。如果没有这双金瞳,自己说不定早就被人抓走了,不断弄出伤口来,逼迫用血占卜,直到咽气。
唉,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了?清游久久不能清醒,半梦半醒地睡着。
就在此刻,另外一张床上的钟言也做了一个噩梦,惊醒后颤抖不停。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赤足走向大和尚那边,见他睡得很沉便自作主张,小心翼翼地钻进了他的被子。
这种大胆的事是钟言头一回干,可是完全缩进那温暖强壮的怀抱时,钟言死死地抱住,不想放开。小兔子还在他枕头上熟睡,而那只小乌龟将脖子伸得长长的,仿佛用尽了力气,瞪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礼义廉耻的饿鬼,仿佛快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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