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李飞进来。
靳朝安还是维持着那个不变的姿势,闭着眼睛。
李飞敏锐注意到了他左手手腕上的血痕。
很显然,他挣扎过,也许知道挣扎无用,这不过是他发疯的一种证明。
他点了根烟,走到他面前。
“靳舒宁都交代了。”
见他没反应,他继续道:“她认下了所有,她说兰花社的事情是她在背后指使的,一切都和康家无关。她还说……你没有包庇她,是她给你下了毒,用你的性命安危来威胁你,逼迫你带她脱身。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靳朝安的喉结滚了两下,依旧没有睁开眼。
“她没有把康家供出来,但她到底是不是主谋,这一切和康家有没有关系,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康政道和三江会到底有什么阴谋?如果你能把这一切交代清楚,我们可以给你一次从轻发落的机会。”
李飞不满地看着他,“洪华生派人追杀你,康政道抓了你亲妈,如果我是你,就该选择相信警方,趁此机会将它们一举剿灭!和警方合作,对你只有利没有弊,可你却你死咬着不吐口,难道说,这个阴谋和你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靳朝安闭目不言,只有胸腔在起起伏伏。
李飞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不管怎样,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你以为有靳舒宁的口供你就能脱罪了吗?不会!不仅不会,我还会亲手把你们背后的阴谋挖出来!你若现在坦白,还——”
李飞话还没说完,靳朝安的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他吓得后退两步,几乎愣在那,监控室里看到这一幕,立刻派人闯进审讯室,把靳朝安带了出去。
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
一副担架便从里面抬了出来。
那里面明显躺着一个人,人上面盖着一块白布,从头蒙到脚。
担架从他们身边急慌慌地抬走。
靳朝安被左右两个警察架着,一只脚刚刚迈进医务室的门口。
他突然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去。
原本剧烈的咳嗽,一瞬间,也像是卡在了喉咙口。
他捂着嘴巴,眯眼望着走廊尽头,那抹打在白色担架上的阳光。
担架转弯的时候,白布里的胳膊轻轻地滑落了下来。
他看了那只胳膊一眼,
然后闭上眼睛,手指弯曲,放在心口处。
在警察的催促下,他睁开眼,表情平淡无波,他恢复常色,冷静又缓慢地往里面走。
没走两步,便听地板传来“咚——”的一声。
靳朝安笔直地倒了下去。
……
靳朝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都是小时候的事儿,杂七杂八,零零散散,总是从一个片段快速飞到了另一个片段。
每个片段都没有停留太久。
所有片段都没有声音,像是默片一样,一帧一帧地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默片里只有一张脸。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却只剩哭。
画面定格在她拿起剪刀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