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浪波沄沄(七)
短暂的一怔后,杨敷怀冷笑高声道:“来得好!”
可谁知衙役接下来这句,却让人云雾缭绕不知所以:“不止有吏部的大人……”
“不止吏部?还有谁?”杨敷怀的笑容僵住了。
“大人,吏部、刑部和御史台都来了人,乌泱泱好些!”
杨敷怀一惊:“最大的官来了谁?”
“是……”
“杨刺史,别来无恙。”
众人目光里的惊骇瞬间聚集向门前声音来的方向,只见门外款步入内一人,朱服玄冠身姿直槊,俊逸面目翡玉不及,他身后跟着三四名同样朝廷官员打扮之人,以及数十名玄甲禁军,入内便左右各列,肃杀严正令人屏气凝神。
郡衙诸人仅听声音就分辨出来此人是谁,瞬间便已额头冷汗尽显,然而许多县官小吏与其素未谋面,只觉此人排场极大,自己是绯衣大员也就罢了,身后竟也跟着两个同样朱红色官袍的官吏,但此人面貌年纪轻轻,怎会如此威仪赫赫?
别的县官不认识,孔宵明却认得清清楚楚,当穿着官袍的卓思衡目不斜视打他面前走过时,那种来自他内心的震撼与疑惑差点令他叫出声。
脚商?掮客?朝廷命宫?他到底是谁?
卓思衡不等让也不客气,径直坐上最前处郡刺史的位置,居高临下含笑道:“伊津郡当真为本官福地,前次至此一别,回京没多久便得圣上隆恩,连升两级,不知此次差事如果办得好,是否还有同样的福气?”
他话音落下,同行的官吏才站在下手左侧依照规矩扬声报道:“伊津郡各级官吏拜见吏部侍郎集贤馆直学士督办丰州伊津郡考课检校钦差卓思衡。”
像是挨了雷劈的杨敷怀和孔宵明二人是最后回过俯身神行礼的。
“方才在争执什么?好大的动静。”卓思衡笑着问道。
一时下面无人应答。
“无妨,本官今日也带来个大动静的消息,不如在座各位一道听听?”卓思衡骤然敛容,肃道,“杨敷怀上前听令领罪。”
杨敷怀似是预料到卓思衡来意不善,虽面有恍惚之色,但仍勉强笑道:“敢问下官何罪?”
卓思衡道:“给杨刺史定罪的不是本官,而是刑部,今日刑部楚郎中也在此,让他来说吧。”
刑部郎中令楚荧领命,以目巡下,无需文书脱稿而诵:“丰州伊津郡刺史杨敷怀,欺瞒考检,贿托公行,凭暗途以欺上,仗孤权而瞒下,罔顾国家法度朝廷明令,视帝诏如无物,今刑部议定初罪,待押解回京,移交大理寺定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杨敷怀面若金纸,强撑镇定道:“大人你才是因私废公之人!你与我素有芥蒂,暗恨我上次招待不周无有上贿,故而暗施戕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无有证据,何故构陷于我?”
卓思衡此刻森冷的笑比方才肃容更加可怖:“你要清楚,本官统辖吏部,主理考课,你的罪过亦是本官监协不利的过失,若说有罪,本官亦然。你的案子由圣上过目交由刑部主审,本官如何构陷?既然你心有怨怼,本官也不想当诸位同僚之面蒙不白之冤,那最后这点薄面,可是杨刺史自己不愿留的。”
楚荧见状,朝卓思衡点点头,上前一步:“杨刺史,可认得此物。”他自身后展开幅书卷,正是当日杨敷怀所书秦韬玉《贫女》一篇。
杨敷怀认道:“在下酷爱文墨,闲来书写作此笔墨,有何不可?”
“这篇书作可值五万两白银?”卓思衡笑道。
“我只管书写,价值几何自有金石文玩字画店铺自拟。”杨敷怀冷笑道,“仅仅凭此定价就想予我欲加之罪,大人莫要以为天底下没有王法!”
这话严重挑衅了刑部的权威,不等卓思衡开口,奉命前来督办的楚荧先一步厉声道:“此物自集雅斋搜来,你的墨作经由朝廷命官流入帝京,自集雅斋卖得五万两银票,可否属实?”
“我将此墨赠与同僚,并未收得一文半两,卖作多少价格于我何干?”杨敷怀冷笑道。
楚荧是今年新晋得刑部的郎中令,年纪轻轻有此势位自是颇为骄傲自许,如今听得此言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当即便要反驳,却被卓思衡扬手制止。他按捺怒火,看着卓思衡自座位上站起,缓步走近杨敷怀。
“你将书作赠与托贿之人,让其去到集雅斋出售以换得巨额银票,而后再派人去到集雅斋以同等价格加上中间酬劳收回自己的作品,以此方式行贿银钱不经你手,可谓清白利落,然而集雅斋的老板如何知晓该给出多少银子呢?你们之间-->>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