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怀愫朝华抽出花笺,回信一封。一样装在锦盒中,吩咐甘棠取时,她问:“家里还有什么点心没有?要我尝吃的。”“自然有。”怎么会短了这些,甘棠赶紧捡了些攒心盒,选了几样姑娘最爱的,放在盒中盖上盖子,跟锦盒一并送到夏青手里。裴忌收到回信,满心以为帛书怎么也能换来一次约会。今日已经游过湖了,他得预备个更好的地方。好在她新上京,都没出过几回门。万寿寺外柳风麦浪,妙峰山上孤峰矗立,都算景致不错的地方,快要浴佛节,寺前还有集市可逛。寺前有庙会,城中有集市,端阳、七夕、中秋夜,多的是可以见面的日子。裴忌想着看了眼自己的腿,十年间,他从未觉得“瘸腿”是件麻烦事。甚至因为“瘸腿”,圣人还特许他不用行拜礼。往来宫禁,面见圣人时,别人要下拜,他只用弯腰行半礼即可。以前觉得讨了便宜,此时想到要与她逛灯市集会,坐在轮椅上终归不便,又想他得赶紧站起来。一面展开花笺,一面吩咐赵轸:“过两日我要去碧霞祠。”碧霞祠中有两株百年芍药,花头大花朵多,正当花时,是个踏青游乐的好地方。赵轸知道让他们净山封寺的意思,平日主子不拜庙,偶尔出门也不会封寺,但如今要带容姑娘去,当然不能大张旗鼓。二人还没想公之于众。裴忌一面打算一面展开信笺,眼角眉梢笑意淡了。节?完整章节』(),还有用糕饼打鸟的,保哥从来没有。吃得又多又干净,原来的鞋子衣裳都小了好些。岳氏笑着揉保哥儿的脑袋,又跟朝华道:“孩子太小了,我跟你舅舅想着还是不办的好。”虽没宴请宾客,也给保哥儿打了金锁金镯,把屋里原来旧的寄名符送到太清观去,又请了新的回来。保哥儿扒着真娘的裙角,非要跟着去:“我不怕船,我喜欢船。”真娘想着去得不远,又怕不带着他去,他会被容家人接走,干脆带他一起走。保哥儿的事是一笔还没算清的账,容家那边不提,殷家这边也乐得他们不想起来。养大一只猫狗且还舍不得放手,何况保哥儿是个又活泼又壮实的小孩子。岳氏对朝华说:“这事你舅舅会出面去谈的,你就别管了。”她打心底里希望朝朝能跟别的姑娘家一样,在家描花绣叶,下棋弹琴。殷慎去容家交涉,容家起初不愿意,上过祖谱的孩子,当然要接回家来。是容寅从祠堂出来,他同意将保哥儿养在殷家。岳氏道:“总归是好事儿。”比这会就要回去强。朝华给真娘预备了好些祛湿的药包,又给保哥儿准备了小儿常用药。收拾药包,在红绿签子上写药材药量时,接到了楚六送来的信。楚六想找朝华好些日子了,可他去容家还有拜见姑母这个由头,来殷家来可没正经理由,等了几天都等不到朝华回容家。只好厚着脸皮给她写信。殷氏看了看信上落款,只当没瞧见,交给甘棠送到朝华屋中。朝华拆开一看,楚六告诉她,沈聿后日就要离开上京城,长途跋涉去往榆林任职。他告诉她,是想问她愿不愿意送沈兄一程。楚六本想跟着一起去,好歹路上他能照顾照顾沈聿,山高水远的,就凭沈聿和那两个书僮,怎么能顺顺当当到榆林?沈聿不肯应:“我如今连县令也不是,不过是个不入品的驿丞而已,楚兄跟着我去也是吃苦。”他有任状,带着朝廷任状一路都歇在官府驿站中,花销并不多。楚六直跌脚:“沈兄知道什么?你一个加白菘芦菔两个也就三个人,万一路上遇到山匪,抢了你的任状去当官儿怎么办?”沈聿颇有些惊讶:“楚兄还知道这些?”楚六当然知道了,这是他想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用来吓唬他的,因是真事,就更可怕。
好些人当了几年官,才被发现换了人。楚六看沈聿不为所动,急道:“再不济你也得雇上两个送镖的罢,最好是我跟着去。”他一动,家里必得给他预备上十几个人跟着。楚六虽没取中进士,但也没卷进大案,家里祖母母亲高兴着呢,都说小六是个有福的。因为有福才没考上。沈聿没有告诉楚六他当驿丞是为搜集()证据扳倒荣王,也不能说裴世子给了他人手,还给了他一张名单。沈聿裴忌二人,在京城流言传得最凶的时候,又见了一面。裴忌先给他一张名单:“名单上的人必要时再用,最好不起用。”这几个都是京城派出去的,已经在榆林呆了好几年。沈聿有些吃惊,他一件事还没办,裴忌就肯把这些人亮给他。裴忌道:“用人不疑,我既用你,这些自然要告诉你,但事情怎么办,还是看你自己。”沈聿是送进榆林的暗桩。跟着他又拿出一方小印:“若你身陷险地,也可以用此印求救。”沈聿接过印章,指甲盖大小,材质非金非玉,乌沉沉的看不出什么,倒是难仿造。“去榆林的路太长,会有人跟着保你平安到达。”裴忌一向是个大方的上峰,他还给了沈聿一袋碎银,一叠全国常见票号都能兑换的小额银票。名单,印章沈聿都收下了,看到银子时,他犹豫了片刻。裴忌看了他一眼:“沈大人,该不会是想,靠着驿丞一年七两银子的年禄,办成这事罢?”要套情报,要走关系,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凭他一个月六百文都不到的月禄,能请运军需的民夫们吃点什么?再说了,难道他是什么小气的人,叫人办事不给工钱?“沈大人可不止是当驿丞,往后每季都会有人给你送钱,仔细些,别露破绽。”沈聿这才把钱收下。他看着楚六满脸焦急的样子道:“楚兄放心罢,我已经找好了人,我是去上任的,要是十来号人跟着,像什么样?”“我能从牢中出来已是不易,不可太招摇。”楚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垂头丧气:“徐兄要去贵阳当县令,你要去榆林作驿丞,咱们天南海北的……”他话还没说完,又支棱起来,“我去看你们,不就是一南一北么。”沈聿笑看楚六,临走之前,他将半箱书给楚六:“楚兄,这些你好好研读,来年必能考上。”这些书都整理过,还写着批注文章,沈聿有信心,只要楚六认真读,来年必中。“来年?”楚六疑惑,“沈兄莫不是口快,今年刚考过,得三年之后。”沈聿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天子登基,自会加开恩科。他慢慢收拾着笔墨书册,笔匣中藏着一莹绿意,楚六伸头一看,是枚绿玉指环:“这是?”“这是我写诗得的彩头。”楚六知道这是什么,他回去之后,就给朝华写了这封信。朝华细看信上的日期,对甘棠道:“后日我要用马车。”她知道沈聿去是做什么的,她想最后送他一次。清晨时分,城门刚开,沈聿楚六徐年三人齐聚在城门口,徐年也是今日启程,楚六看着两位同窗,红着眼说:“往后,我去看你们。”沈聿刚要上车,就见城门边停着一辆青布车,他们已经话别许久,那辆车都一动不动。他看了眼楚六,楚六垂下眼去,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就……就如此罢。”沈聿遥望青帘,轻轻颔首,而后跳上马车启程。前面马车一动,朝华也吩咐调转车头回城去。谁知车轮刚滚,夏青就凑了上来:“容姑娘,世子问您等久了饿不饿?要不要他请您用早膳。”朝华隔纱往外看,裴忌的马车就在离她不远处,藏在柳荫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跟来了。她笑了:“好啊。”!怀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