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怀愫四月的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朝华一身家常素衣坐在南窗边,乌发结成长辫垂在襟前,窗外花光映颊,微风拂起鬓边发丝。这句说完,朝华面上泛红。岳氏愈加诧异,这话过于稔熟了,什么时候起朝朝竟跟裴世子论起“他”来?朝华搁下手中细毫笔,在岳氏目光的探照下,轻声开口:“舅妈……”岳氏心中轻叹,目光满是慈和的望着朝华,像是不论朝华说出什么,她都会支持。看朝华顿住,似是再难启齿的模样。岳氏还伸手轻轻拍了拍朝华的手背。朝华玉面飞红,再一次说道:“是他吃醋。”他们商量好的。这些日子只要她出门,马车后都会跟一条小尾巴。小尾巴自然是夏青,他也根本没打算隐藏踪迹,头一回跟车就故意被沉璧发现,还冲沉璧招了招手。殷家马车停在店铺街市上,买些点心玩意儿或是抓些药材,夏青都会跟着买上些。朝华身边的几个丫头都知道,芸苓还疑惑:“吃的喝的他买些也就罢了,胭脂水粉他怎么也跟着看?”四月里要换纱衣,市集上好些小贩担着架子卖堆纱花儿,几文钱一支,丫头们瞧见了都愿意买两朵戴。夏青连堆纱花儿都跟风买了两支。芸苓大着胆子猜测:“是不是裴世子吩咐的?”姑娘爱吃什么,爱用什么,都让夏青回去禀报他。芸苓与甘棠互望一眼,当真如此算得用心,可惜……裴世子腿不好。朝华在容家时出入不便,到了舅家好不容易能事事随心,不想因为这条“尾巴”就被关在屋里不出门。他愿意跟就跟着。几日前去灵光寺,路遇大雨,马车在茶寮边歇脚等雨停。眼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朝华便对沉璧道:“把人叫过来,让他进来躲雨罢。”夏青高高兴兴进茶寮躲雨,还买下刚出笼的榆钱糕和玫瑰饼请甘棠几人吃。朝华坐在车中,几个丫头下来看雨歇脚。芸苓蹙眉头问:“你当差挣的又不多,咱们总不能白吃你的。”在汤山上的时候夏青就说过,他的志向是要攒钱买五进的大宅子。夏青笑嘻嘻告诉芸苓:“姐姐放心罢,我出门的花销都能报公账!”花的越多,报的越多,世子还越高兴。前两日容姑娘的马车停在珍宝楼,可把夏青高兴坏了,以为容姑娘要打首饰头面,看中了哪些宝石,他回去一禀报,世子还不得赏他!谁知容姑娘买了一对儿金镯金锁,第二日就送去了誉王府。芸苓原来是坚定的保沈派,可惜姑娘与沈公子婚事不成,如今她有几分动摇了,觉着裴世子人也不错。可惜,腿不好!二人凑在雨檐下嘀嘀咕咕,朝华掀起车帘:“夏青。”夏青立直了身:“在。”打着伞小跑到马车边,笑团团仰着脸,“容姑娘吩咐。”裴忌不派别人,单派夏青,就是因为夏青年纪小,生得又讨喜。他知道容朝华这人,旁人以为她脾气好,其实脾气并不好。以为她不好相与,其实又是个好相与的。朝华看穿裴忌的用意,对夏青道:“你不必日日跟着我。”夏青瞪大了眼:“那怎么成?世子可是千叮万嘱交待我的!”他压低了声,“案子没结,外头还不太平呢,万一容姑娘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得盯着。”这说辞实在牵强,朝华一时无言,倏地放下帘子。夏青狡黠一笑,他今天回去多报个一百文钱的账,不算多罢?舞弊案定案,重新放榜那一日,朝华又收到了印着花头小簪的信件,殷家也跟着收到了誉王妃请朝华去王府赏花的请帖。真娘凑过来瞧:“这回又是请你去赏什么花?”得亏春日百花齐放,赏完牡丹还有芍药紫藤海棠……要是二人见得再勤快些,誉王妃都快要找不出由头来了。殷家的马车轻车熟路将朝华送到誉王府前,誉王妃的贴身女婢金盏也轻车熟路将朝华送到渡头。隔了十多日再来,这片苇芽长高一截,等到秋日的时候,大概就与容宅渡头那一片一样丰茂了。朝华提裙登岸,裴忌早已等在水廊中。“世子说请我来有要事相商,何事?”从容府来“誉王府”,她会盛妆,从殷家到“誉王府”,她便不那么讲究了。裴忌目光浅浅扫过,不是买了好些胭脂水粉么?怎么没用?他见好就收,张口也是正事:“关于之前的京中流言……我猜测容姑娘并不厌恶?”朝华抿唇。“不知我猜的对不对。”裴忌猜对了。容家原本预备了七八场大小宴会,春日又正是城中贵女公子们登山拜香的好时节。除了忠义侯府外,容家在上京城的亲眷们都想着法子的要替朝华牵线。朝华都不知道,原来容家有那么些亲戚,这些亲戚又认识那么多的未婚公子。流言一起,朝华再也不必去各府赴宴。也许这流言放到别家女孩身上是要命的事,到朝华身上,却让她日日好吃好睡。“据我所知,乌夫人没有再递帖去容家。”二人说话间已经到岸边大柳树下,树下石桌石凳,凳上铺着软垫,桌上摆着干鲜果子,和几碟软酪点心。看朝华不说话,裴忌苦口婆心:“乌家与楚家相仿。”
楚家挑剔她的,乌家也一样会挑剔她,乌将军那小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楚六好歹还是一片赤忱的热心人,乌家那小儿子有什么?朝华连乌将军的小儿子生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她当日愿意去忠义侯府赴宴,只是为了装乖。不等裴忌继续拆乌家的台,朝华道:“多谢世子为我解忧。”()≈ap;ldo;?????≈ap;rdo;??晗??≈ap;ldo;?????≈ap;rdo;?想看怀愫的《华枝春》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的私心,马上就要天下皆知了。“上回阁中说的事,容姑娘意下如何?”他这问的是“挟私报复”那一句,“若容姑娘不愿意,裴某再想别的办法。”朝华要是反对,当时就会提出来:“是个一箭双雕的计策,世子不怕担恶名?”“三雕。”朝华微微讶异,一是裴忌达到目的,沈聿取信于榆林本地官员。二是她从此之后不必再赴京城中任何一场“相看”的宴席。那第三是什么?“第三,将我的心意,昭告天下。”纵有恶名也是他该担的。这话说得过于理所当然,朝华禁不住双颊生晕,缓了片刻方才轻点下颔。裴忌猜测她是愿意的,要是随便哪个男人都行,不如选楚六,在楚家身上花功夫。楚六倾心于她,她会有办法让楚六听她的,可她没有。她不想嫁,他也愿意当她的挡箭牌,护身盾。裴忌正觉心中畅快之时,赵轸来报:“世子,楚公子在府门前求见,是请他回去,还是请他进来?”朝华闻言微顿,目光立时投到裴忌的身上,脸上红晕消退,眸中似有火星闪烁。与当日在水阁时一样,她站起身来,拂袖而去。赵轸不解:“容姑娘不是已经见过夏青了?”那他跟张宿也都不用再躲了呀?为何容姑娘突然生气?裴忌烦恼起来,还是那句话,她聪明的也太过了些。楚六的堂伯父在户部任职,今日红榜刚放,正是沈聿得了探花的好日子,楚六本欲带上贺礼为端明兄庆贺一番。谁知堂伯父将他叫到书房,训诫他:“沈探花那里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莫要再与他往来。”楚六不明所以:“沈兄已经清白了,再说前些日子您还让我多跟他走动呢。”“之前是之前,”楚六的堂伯父知道自家子侄有些呆气,干脆挑明,“户部那边对这些人已经有安排了。”他在户部看到了任地任职,探花郎沈聿被派到榆林当个驿丞。楚六脸色发白:“这不能罢,就算不是庶吉士,也该当个翰林编修,再不济外放当地方官也成……”怎么可能只是个驿丞呢?“他退了容家的亲事。”“是容家做的?”楚六不大相信。“是那一位!”眼看楚六还不明白,楚六的堂伯父只好道明,“是裴世子。”楚六来不及告诉沈聿了,趁着任状还未发,他着急忙慌跑来世子府,想替沈兄求求情。他虽然不知道沈兄为什么退掉三妹妹的婚事,可他知道他们俩都是有苦衷的!裴忌轻出口气,看了眼眼前又是一块都没动过的软点心。软酪里裹的是她最喜欢的果子甜酱,特意调过甜味,是她爱吃的那种味。“不见。”裴忌翻脸无情。楚六连世子府的门都没能进,他望着赵轸不敢置信:“世子当真不见我么?”赵轸看楚六备受打击的样子,有些张不开口。以往主子那都是装出来的好脾气,今天他搅了主子的好事,主子怎么可能见他。赵轸道:“楚公子,不是世子不想见你,是……连日阴雨,世子他腿疼。”楚六又为裴世子担忧起来,他必是因腿疼卧床不起了,这里头一定有误会:“赵大哥,请你一定禀报世子,若是沈兄上回有什么冒犯了世子的地方,我替沈兄赔罪了。”赵轸连连点头。接下来两日,楚六日日都来,直到任状颁布,无力回天。外头闹纷纷,朝华安然坐在南窗下写医案,案上除了细毫笔外,还有一匣软点心,酸甜开胃,乳香十足。舅妈来问,她便红着耳尖承认,就是裴忌吃醋。岳氏不知这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只为朝华忧心:“这可怎么好,有他横在前头,你的婚事怎么办?”朝华竖起裴忌这块挡箭牌:“相必裴世子只是一时兴起。”她说的是既是假话,又是真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也许再等等就好了。第二日,朝华等来了昭阳公主的召见的旨意。!()怀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