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容家姑娘可有婚约?”
沈聿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已经转过数念,他稍缓一缓:“不知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那人脸上不耐烦起来,眉头一皱,骄横顿生:“是我家主人要问,是也不是?”
能让内监称呼主人,又特意来问婚事……
沈聿抬眉,一口应下:“是。”
“当真?”
“当真。”沈聿面色和煦,对这内监愈加客气有加,“容世叔点头,韩山长保媒。”
他不知道为何会有个内监来问话,也不知朝华如今何在,心中焦急。
但脸上作出刚想起来的样子,对那个太监道:“对了,大人若是不信,我那里有山长写就的婚书一张。”
是他请韩山长保婚之后,韩山长写的。
本想等到省闱之后奉去容家,没想到这会儿能派上用场。
那个太监取了婚书就要走,沈聿当然不肯答应:“这是婚书,岂能这样交给大人带走。”
太监想了想:“成罢,你跟了我去,不上船就成。”
……
舫上道音又奏过一轮,朝华颈间汗意涔涔。
要是沈聿实话实说,言明他们只是彼此有意,还未真的议婚又该怎么办好?
容老夫人与楚氏都如坐针毡,要是被公主戳穿谎言,以公主的性子,朝华……
面前玻璃盏内盛着的冰酥微微化开,令舒永秀俱都紧绷着心神,不知这泼天祸事会不会落在自家。
就在此时,那个内监回来了。
“如何?”昭阳公主问。
“确是已有婚约,还有婚书一张。”说着内监呈上婚书,“是韩山平写的。”韩山平便是万松书院的山长,许多南省出身的官员都曾他的学生。
容老太太不敢松懈,笑道:“沈家儿郎是韩山长的得意门生,他专请了韩山长为他保大媒。”
这一句也是说明为何沈聿清贫,容家还肯点头结亲。
容家书香世宦,书香在前。
所有人都想,这回总无归可指谪了。
谁料昭阳公主目光在婚书上一转,又定在朝华身上:“他要是死了,你不就没有婚约了?”
舱中杯盏碎裂,没人想到她身着道袍,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朝华骤然抬头,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惶神色。
谁知昭阳公主又道:“可惜啊,他就算现在死了,你也配不上我儿了。”
说完,她竟站起身来,扔下众人,转身往内室去了。
座中无人敢动,连音乐也不敢停,枯坐许久,才有道姑们引众人离开画舫。
所有人都还在为那句话心惊,人人都想“谁说殷氏是疯子?昭阳公主才是疯子!”,可谁也不敢说出口。
容老太太强撑着精神登小舟离开画舫,朝华后背衣衫尽湿,木然跟在妹妹们身后。
方才奉茶的老坤道,突然在此时上前,对朝华说:“主人让我传一句话。”
朝华凛然,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位观主摆弄人如同拨弄她腕间念珠,越是发出轻脆声响,她就越是高兴。
朝华打定主意,不论对方再说什么,她都要淡然受之。
老坤道不甚在意朝华的神色,只是轻声重复:“容夫人不信神佛,为何要给儿媳妇请僧道驱邪呢?”
朝华怔住,在她怔忡之际,湖上传来个声音“容姑娘”。
沈聿扶着船蓬,隔水而来,目光灼然望向她。,,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