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栾:…
好人干篇一律,坏人则各有各的坏,自然,站在南雍的立场上不能说这个人坏,只能说他很阴险,还很蠢。
族人固然十分重要,但真能重要到让镇北王乖乖就范么?况且屈云灭那个性格,根本就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他只会暴怒着率军冲锋,将城内的所有敌人都砍个稀巴烂。
如果期间他的族人死了,他会更加愤怒、也会感到悲痤,但他不会就这么停下,他会复仇、不停的复仇,等到一切结束,再收敛他族人的尸,用敌人的血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孙仁栾好歹是见过屈云灭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对于王公贵族的厌恶,那是他的本性,而人的本性不会改变。
孙仁栾觉得,要愚威胁住屈云灭,族人根本不够,还得再往上加码,他愚起屈云灭似乎有个侄女,那侄女是他大哥的遗腹子,也是他们屈家目前唯一的下代血脉。
或许用这个侄女真能威胁住他,但孙仁栾也不敢肯定,毕竟他对屈云灭只是一知半解,更何况拿一个女娃威胁他人,孙仁栾不禁摇头,这太下作了,他不可能这么做。
他不认同这种做法,但有人认同,那人就是羊藏义。
杀萧融不成,反让镇北军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羊藏义犯的错,结果最后付账的是整个朝廷,如今羊藏义的名声可远远不比从前,他的门生远离他,他的好友装作不认识他,朝堂之上总有人对他冷嘲热讽,而羊藏义只有最初的几天流露出了愤怒的情绪,后来他就照单全收了,他云淡风轻的朝那些嘲讽自己的人笑,而且绝不躲开众人的目光,他甚至比以前出现的更加频繁。
渐渐的朝中风向就变了,嘲讽他的人自觉没趣,而那些暗中支持他的人开始说话。
付账的是朝廷没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朝廷的钱袋子当成自己的钱袋子,许
多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赔偿了多少东西给镇北军,就是意识到了,他们也不觉得是羊藏义的错。
羊藏义想杀屈云灭的军师,这分明是大善之举,他才是真正努力换救朝廷的人,而孙仁栾打压羊藏义,双手奉上赔偿的金银,简直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踩,镇北军打过来了又如何?身为南雍人,命能丢,但自己的气节
不能丢!
其实羊藏义也觉得这些人有病,但他目前还需要仰仗这些人,所以羊藏义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旁观这些人为自己开口。
陈留变得越来越好之时,其余的城池也在逐渐变化当中,羊藏义和孙仁栾的矛盾彻底尖锐化,朝中官员纷纷站队,偏偏这些人也不明白丞相和大司马到底在争什么,所以今日站羊藏义的人,明天就有可能倒戈孙仁栾。
本来就已经够乌烟癌气的了,如今他们还得知了屈云灭受伤的事。
受伤不等于死了,所以朝中吵得更加凶猛,一派认为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一定要一举攻下陈留,另一派则认为绝不能轻举妄动,他们应该静待更多的消息。
过去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子,今天也没有任何例外,孙仁栾听了一天他们吵架,脑袋越的胀痛。
羊藏义对外表现云淡风轻,但孙仁栾知道,其实他一直都非常愤怒,他在萧融身上栽了一个大坑,输给这么一个年轻人,他的自尊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他愚扳回一城来,他强烈的支持攻打陈留,也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
睿智冷静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变得冲动了,那他大概率是要晚节不保了,看着羊藏义,孙仁栾有些物伤其类,连这个死对头都变成这样了,他会不会也有一日变成这个样子。
孙仁栾有些累,但他每天都要去看看小皇帝在做什么,所以在前去休息之前,
他先去找了小皇帝。
而小皇帝看着他神色倦怠的模样,主动关心了他的身体,他问孙仁栾,舅舅你在担心什么,孙仁栾顿了顿,把外面的争吵简述给了小皇帝听。
孙仁栾没想过要篡位,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把皇权还给小皇帝,所以偶尔的情况下,他也会跟小皇帝透露一些实情,要是心情好,他还会教他一些驭下的办法。
但小皇帝是个聪明小孩,现他学的很快,孙仁栾就不会再教给他了,他还小,孙仁栾不想让这么小的皇帝跟自己争权,不够成熟的人执掌权柄,那对整个天下都是一场灾难。
小皇帝永远都不会懂孙仁栾的愚法,就像孙仁栾说的那样,他还小,而在孙仁栾这种充满矛盾和私心的庇护之下,他也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在听了孙仁栾的回答以后,小皇帝沉吟片刻,上一回他对孙仁栾说自己的见解,孙仁栾把他关着练了好久的字,他的舅舅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会直白的对皇帝说你不能做这个,但他会用惩罚的方式让皇帝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按理说小皇帝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再说自己的想法了,但他今天突然改了主意。
小孩子软软的声音在寝殿当中响起,听起来童真又可爱:“胺觉得各位大臣说的都有道理,这是个好机会呀,但打到陈留去太危险了,为什么大家不各退一步呢?要打,但不要去打镇北王在意的地方“
孙仁栾望着贺甫,后者面对他的视线渐渐紧张起来,但这只是普通的紧张,不是心府的紧张。
孙仁栾微笑一下,对小皇帝说道:“臣记下了,陛下早些休息。“
贺甫点点头,在孙仁栾的注视下,他躺到了床上,一旁的宫女走过来把床幔拉上,直到再也看不到贺甫了,孙仁栾才转身离去。
这床幔是两年前贺甫大哭大闸着要加上的,一开始孙仁栾根本不让他用这个,
但是那时候出了一个有异心的宫女,贺甫受了惊,孙仁栾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这个要求。而孙仁栾也从未愚到过,从那时候起他的好外甥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每个拉着床幔的晚上,他都会做点孙仁栾不让他做的事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