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这辈子弄不清楚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弄不清自己是怎么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也弄不清屈云灭那个活爹,又怎么作死了。
他看过的历史书,可没有那么详细,能把屈云灭说过的话、吃过的饭全都记录下来,明明他牢记了所有的大事记,可每一次中招,都是他根本就想不到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圣德六年,这是屈云灭一生当中最高光的时刻,他收复了北方,打跑了乌孙和匈奴,跟鄯善国约定了互不为敌,连他的死敌鲜卑,都成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他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往后的那些悲剧和倒霉时刻一个都没发生,按理说,这时候他过得最好、气运最强,怎么还能时不时的就折腾一下呢?
萧融想不通,他想不通屈云灭为什么天天自虐,也想不通系统到底什么眼光,居然说他是最有可能改变屈云灭命运的人。
难不成就因为他以前看的历史书多?早知道他不看历史书了,多看点动画片算了!
……
萧融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门开了,他的仆从,这个叫阿树的小伙子,关切的端着饭食进来:“郎主,用些饭吧,我出去打听过了,镇北王刚走没几天,咱们快些追,还是能追上的。”
萧融:“……”
还追?!
那屈云灭生存本事为零,脚力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知道他骑的是快马还是筋斗云,他在后面跑吐血了都追不上,屈云灭还是带着大军的,他就带了个小孩而已,再追,他怕自己直接死半道上了。
不行,不能再追了。
萧融沉着脸,痛定思痛,改变策略:“不,就留在此地,郎主我已经想通了,上赶着的不叫买卖,从今日起,我不再去追他了,我要让他来找我,不,来请我!”
反正追也追不上,都是虚弱,他不如在客栈里虚弱,他还就不信了,多了一千五百年知识的他,连个古代大傻子都忽悠不住。
…………
阿树对萧融言听计从,他是毫无异议的,而另一个车夫,结了账,也就走人了。
恰好车夫经常来往于各个大城之间,和这家店的伙计认识,伙计偷偷把车夫拽到一边,跟他打听萧融是谁。
他没什么坏心,就是好奇而已。
“这位郎君好生俊逸!可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我送水进去,他还对我道谢,真是折煞我了!”
车夫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你这小子,别忘了人不可貌相。”
伙计一愣,“怎么,莫非这位郎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车夫叹了口气,四下看看,见没有其他人,他对伙计招手,伙计赶紧凑过去,然后车夫才把憋了一路的话倒出来。
“何止!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倒是有个好颜色,可他身上的毛病,简直是数也数不清,这一,比姑娘家都娇气,擦脸重了就叫疼,车子颠簸就叫唤,动不动叹气,好像我欠了他的;二,身子骨是真弱啊,三天一昏倒,五天一咳血,这一路我都怕着,怕他死了,没人给我车钱;三,脾气大的要命,毫无君子之风,倒是很像市井泼妇;四,斤斤计较,买什么都要货比三家,一文钱也要算清楚,你说谁家公子是这个样子的;五,神神怪怪,在路上,只要他醒着,就在那里掐算,自言自语,说的话谁都听不懂,八成是病灶入脑,没得救了;六——”
伙计被他数的满眼转蚊香,不禁抓住车夫的手:“还有啊!”
车夫见伙计一脸崩溃,倒是很能理解,刚拉上萧融的时候,他也很激动,滤镜破碎的感觉,他太懂了。
想了想,他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其实这一路,也不是那么辛苦,毕竟萧公子是真的好看,看看他的脸,多大的毛病,我都忍了。”
伙计:“…………”
*
又是同一时间,镇北军的军营里,王帐之中,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过了许久,帐帘掀开,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穿着士人衣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