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逸回头一看,只见正是令歌前来。
今日的令歌一身深蓝色广袖锦衣,佩戴兰花草香囊,神色漠然,高贵典雅,让人不敢亵渎。
韩清玄再见令歌时,他心碎不已,在秋风落叶之中,眼前的令歌仿佛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飘零风中的洁白花瓣,憔悴不已,昔日眉眼间的光芒已荡然无存,唯余空洞失神,漠然无情。
只听令歌对宋君逸说道:“宋大人,本王有话要单独对韩丞相说,还请你回避一番。”
宋君逸默然,他看了一眼韩清玄,而后离开,站到一边。
见宋君逸离去,韩清玄当即上前握住令歌的双手,说道:“令歌,你随我回去,我会替你给白掌门报仇,你信我……”
韩清玄原以为令歌会随他而去,却不想令歌挣脱了他的手,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的仇我自己来报,无需韩相费心。”
听到令歌如此冷漠地说出“韩相”两个字,韩清玄只觉一颗心正被狠狠地撕裂着。
“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现在只要你随我走,听我解释,我向你保证,这一切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以为只要你离开长安……”
“只要我离开长安,”令歌打断道,“你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复仇,去向太子表明忠心,告诉他,没人会和他竞争皇位,对吗?”
“不是这样的,令歌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我们有话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在这里很好,”令歌依旧态度坚定地说道,“你回去告诉陛下,想要接本王回宫可以,换一个人,不准是你,我与你无话可说。”
令歌侧过身去,不再看韩清玄。
韩清玄尽力地克制着心中悲痛的情绪,他说道:“好,就算你与我无话可说,可是宋君逸对你有不轨之心,你不是不知,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说着,韩清玄抓起令歌的手便往回走去,令歌奋力抵抗,立在原地,与韩清玄四目相对。
韩清玄看见令歌双眼中的泪水,一时愣住,只听令歌质问道:“韩清玄,你现在来接我是不是太迟了?”
“师父死的时候你在哪?师姐们死的时候你在哪?他们辱骂我,□□我,我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
面对令歌的质问,韩清玄一时心如刀绞,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惭愧地默然。
“你在长安做你的丞相,做你的忠臣,为大齐江山做着贡献,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唯独对不起我。”
韩清玄的手逐渐松动,令歌亦在此时挣脱。
“是你韩清玄负了我,从始至终,我白令歌对你问心无愧。”
令歌的话语犹如一把把利刃,刺穿他和韩清玄的心房,让彼此痛不欲生,泪水亦是难以抑制地流下。
“这个兰花草香囊,昔日你当做生辰礼物赠送于我。”令歌将香囊解开,随着浓郁的芬香扑面而来,一幕幕往事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之中。
“今日,我亲手倒掉它的香料,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互不相欠。”
“不要……不要!”
韩清玄欲伸手去阻拦,却为时已晚,香囊中的兰花草已被令歌尽数倒出,难以挽回。
看着散落一地的兰花草,韩清玄眼眶中的泪水在此时滴落,令歌流转眼眸,将空空如也的香囊丢下,随即转身离去。
韩清玄满目怆然,即使他官拜丞相,手握大权,在命运面前,他也只能被一次又一次地玩弄重创。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明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
韩清玄缓缓地蹲下身来,捡起已失去一切的香囊,将其如至宝一般地捧在手心。他欲伸手去拾取地上的兰花草,却不想秋风袭来,将兰花草尽数吹散。
忽然,他开始不顾众人的目光抽泣着,哭中带笑,着魔一般,令人不解。
护送玉迟王回京的队伍绕开他继续往前行驶,在萧瑟凛冽的秋风中,韩清玄滞留原地,久久不曾起身,任由叶片落在他的发丝和衣裳之上。
随着兰香渐远渐淡,满地落叶之中唯余他一人,在寂寥的天地之间显得愈发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