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过得倒是挺清净,义成公主在牙帐根本没?过来,想来是去筹备自己要的东西去了。而其他的突厥贵族们也?都集中在牙帐这一块。符离只能半躺在床上?,除了宫人之外?,整个云中宫里就只有她与萧皇后两人。
萧皇后每日下午会约她来自己的院子里品茶品香。
她的院子一走进去,小小的园林却是小桥流水的模样,建筑也?是完全的江南样式。要在草原上?维持住这样的院子,花费的财力和物力可?不一般。
看?来,义成公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自己的这位嫂嫂的确是没?有慢待。
“皇后的这院子,倒是让我梦回江南了。”徐清麦坐在檐下,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嗯,也?是江南的味道。
“我喝不惯草原的奶茶,还是更习惯中原的茶。”萧皇后有些惊讶:“徐太医还去过江南?”
徐清麦露出一个笑容:“我在润州江宁县一带待过一两年的时间。”
萧皇后:“可?是建康附近?”
对她来说,那一片最早的最深刻的称呼还是建康和石头城。
徐清麦点点头:“除了石头城之外?,还有扬州、姑苏、越州……都去过。真是个好地方呐!”
萧皇后一时恍惚,尤其是在提到扬州的时候。
她看?向?院子里的石榴树,幽幽问道:“扬州,现?在可?还好?”
徐清麦能懂得她的情?绪,扬州可?是杨广最喜欢的城市,也?是他丧命之地。他死后,萧皇后不得不带着皇室子孙们辗转于各个势力手中。
她温和道:“挺好,现?在扬州的港口很兴旺,从新罗还有东瀛那边过来的船都停在那儿,甚至还有从婆罗洲、大食来的船也会选择在扬州停泊。”
萧皇后也是去过不少地方的人,对天下地理甚为知晓,她好奇的问:“为何从南边和西边过来的船也?会停在扬州?岂不是还绕了远路?”
徐清麦笑道:“岭南到长安洛阳和其他各州县的路终归是有些艰难,但扬州却不同,货物到了扬州后可?以直接通过运河走水路去往各州县,无论是时间还是运输成本都能更节省。”
运河啊……萧皇后苦笑。
她问徐清麦:“徐太医可觉得,开挖运河的确功在千秋?”
徐清麦当然知道她的意思。隋炀帝杨广倒台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开挖运河征调了大量的民夫导致江南一带的百姓民不聊生,叫苦连天。
不过,杨广虽是骄奢暴君,却并非蠢人,相反他还挺聪明。
她沉吟了一下:“运河的确是功在千秋,或许千年之后的史学家和百姓能够给予它一个公正的评价。”
萧皇后眼睛一亮。
徐清麦却继续说道:“不过……有的时候,聪明人只能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却无法看?到当下和脚下。江南之地,苦了许多年,直到前几年,才得以休养生息。”
萧皇后又渐渐地靠向?了椅背。
良久之后,她才泛出一个带点苍凉和嘲讽意味的微笑:“是啊,先帝就是这样。他聪颖非常、才华横溢但是却并不慈悲,他高高在上?却视百姓为蝼蚁。
“更可?悲的是,身为皇后的我,却没?有胆量去直言相谏,只能委婉劝说……”
或许那时候,隋朝的灭亡便已经是注定的了。
徐清麦见她陷入到哀戚之中,极不赞同她把隋亡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您大可?不必这样想。脾气耿直如萧公,不也?劝不动他吗?”
她在重读隋朝史书以及听萧瑀等老臣讲古的时候就经常觉得杨广可?能是自恋型人格以及表演型人格的混合体,这样的人往往有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别人是劝不动的。
为此她经常和周自衡感慨,身为君主拥有一个健康的人格和心态是多么?的重要。比如李承乾,她就觉得他的老师们对他管得太严了些,往往这种管束会容易出问题……
扯远了。
徐清麦将思绪拉回来,她有些不以为然:“帝王想要怎么?做,其实全部看?他们自己的心情?。是他们选择亲近小人和佞臣,也?是他们选择沉迷于后宫不理政事。什?么?红颜祸水,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萧皇后莞尔,还不待她说话,门外?响起了义成公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