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听了这个传信之后,坐在丽正殿上久久不语,怔立了许久。
“陛下……”长孙皇后忧心的寻来。
李世民哑然一笑,说不出来的苦涩,对长孙道:“一年了,他总算是认可?了。但我的心中,却并不如?想象中的欢喜。”
他们父子之间掺杂了太多,如?果没有李孝常这一出谋反,或许李渊还会继续安之若素地住着他的太极宫。可?问题是,因为谋反失败而换来的认可?,是不是也太可?悲了些?
长孙半晌没说话。谋反的人里面有她的一位异母兄长,长孙安业。她出于自己的私心,替自己这位关系一直不睦的兄长求了一次请,李世民已然答应她会免去?长孙安业的死罪。
“臣妾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立场……”她开口?道,语气有点晦涩。
李世民牵过?她的手,安慰道:“观音婢何故如?此说?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与无忌和此事完全没有任何瓜葛,千万不要让自己背上无谓的负累。”
长孙皇后被他的话说得眼泪涔涔,好一会儿才止住。
如?果不是为了长孙家,不是为了承乾,长孙安业被打成谋逆死了也就死了,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现?在,她这口?气只能这样忍下去?。
“陛下,臣妾想说的是,”长孙皇后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柔声?道,“这件事情也未必真和太上皇有关。许多人也无非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罢了。太上皇如?今既然已经退了一步,那您不如?也去?服个软……”
李世民没有回答。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长孙皇后说的才是对的。对于他们这对天家父子来说,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与亲情对于现?下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在平阳府上,还不知道李世民会作何选择的柴绍也在望着平阳叹气:
“照我说,这些事情你就不应该去?插手。”
平阳轻哼一声?:“我既然活过?来了,就不会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再说了,我就不懂他老人家在这儿折腾个什么劲儿,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就要承担起后果。”
而且她觉得二弟登基这一年来做得有模有样,比父皇在位时要好多了。当然了,这句话留在自己心里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轻声?些!”柴绍苦笑着扶额:“这话也就只有你能说说了。”
平阳挑起眉:“倒不是我恃宠而骄,而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他身边的人也有些看不清形势罢了。”
尽管李渊暴跳如?雷,说这事儿真不是他唆使的,但平阳当时也挑明和他说了:“但凡您一日住在这太极宫,就有人心里蠢蠢欲动,借着您的名义?来挑事,也挑拨您和二弟之间的感?情。您就赶紧搬出来吧,对您有好处,也对天下有好处。”
她又加上一句:“母亲的在天之灵若是见到了,恐怕也会觉得安慰许多的。”
现?在敢在李渊面前说这些的可?不多了,他的嫡亲子女就这么几个,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那些庶子庶女们可?没胆来说这个。而追随他的那些老臣们,裴寂告老回乡了,封德彝死了,萧瑀也被罢相?了。
“您要生气就生气吧,”平阳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女儿是为了您好,也为了这天下社?稷好。”
李渊看着她,又看了看太极宫外的夕阳,也只余叹息了。
从?回忆里醒过?来,平阳对柴绍道:“你放心吧,以我对二弟的了解,既然父亲主动给了他台阶,他会下来的。”
如?她所言,很快,李渊就搬到了大安宫去居住,在迁居之前,李世民去?见了他一面,据说父子俩尽释前嫌,整个搬迁的过程无比的顺畅,没出任何的问题。
而东宫已经开始在收拾物件,准备入驻太极宫。当然最终的搬迁日期还需礼部和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才行。
这场被掩饰在时疫之下的宫廷变动最终并未传出皇城的范围,大部分的老百姓们在听了之后都会感?叹于太上皇和如?今陛下之间的“父子情深”。一个因为时刻关心疫情下老父亲身体健康的儿子,一个自愿退居宫室偏殿,将皇权正统归于儿子的父亲,真是让人感?动。
但比起这些来,老百姓们显然还是更关注痘疮和悲田院的消息。
这几天里,每天都会有新?的人被送进去?,每天也都有新?的家属被通知去?签署死亡通知书,长安城中一夜之间多了十几家门口?挂着缟素的人家。
好消息是,在忽然经历了一个感?染的高峰期之后,天花病毒似乎也觉得累了,连接两日,都没有新?的感?染者被送入到悲田院。院内住着的患者停留在五十七的这个数字,不再向上增长。
“这是好事,”徐清麦笑道,“说明咱们的隔离政策起效果了。只要没有新?增,就是胜利。”
参与到会议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和放松的笑容。
徐清麦看了看大家,一个个都带着疲惫,显而易见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也将他们折腾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