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莫铄月本能地,完全是下意识地泼出了手中的茶水。水滴顺着发丝滴落,那人形容略有些狼狈,却是一动不动。莫铄月顺手拿过帕子,转瞬却又松开,李蕴旼敏锐地拉住她的手,他的力道不大,用劲却巧,她的手卡在他的手之下,根本抽离不了。她自觉有些理亏,便也不动。方才她也知道李蕴旼只是想要逗弄她一番,不曾想……本就是存着几分玩笑意味,她确实不该有那般过激的反应。“我……我,我不是有意……对不起……”对不起三字,声如细蚊。恰好,离的又这般近,她的话,尽数落在他耳里。她的纠结不安,李蕴旼全都看在眼里,他淡笑叹息,执着她的手指,反反复复摩挲,他的掌心光滑细腻,只在指侧生着一些薄茧,那点坚硬触这她的柔软,像细沙轻轻磨过温软的心,于细微的痒中生出微痛的凉。她垂了眼,不言,不动。身体本能地僵直,那种恶心泛呕的感觉再次涌现,她强自抑制着。尽管比起之前,淡了许多许多,却因为紧张,还是令她额间冒出细细冷汗。李蕴旼见她面色渐转惨白,只好放开她的手,回身坐好。一杯接一杯地倒着水喝着,压下心口的不悦,以及那种钝而难以觉察的痛。不知不觉,壶中的水只剩一半。就在莫铄月以为他不会再出声时,李蕴旼突然说:“你就算抗拒我的触碰,你也拒绝不得。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你想去空山,我不会拦着你,但是华锦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别人碰不得你衣袖半分!”顿了顿,他又道:“你要做的事,只要你不说,我不会过问。你要结交的人,我也不会干涉…我不知道你接近苏泽凛是何目的,但是他那样的人,你也看不上!”“不,就算你看的上,你也不许喜欢他那种人!还有司马轶,更不许!我对其他男人都没有意见,我只对,那些觊觎你的男人有意见!你,莫铄月,只能是我的!”他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仿佛这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一旦开口丝毫不带犹疑,一股脑的全数倾吐。后面一句,一字一顿,近乎孩子气而又霸道的表白!莫铄月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幼稚又这般霸道了?她想要分辨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唯唯称是。只想赶紧应付了过去,心里盘算着怎么开溜。“你如何布局,我不过问,但是我不傻,就单你此前做的那一些事,我也能猜出几分。”李蕴旼难得地挑眉一笑,带着丝丝得意,那神情仿佛邀功一般:“那个苏家的苏泽凛,反正离死不远了,我不阻拦。但是他也休想碰得你分毫。至于司马轶,他对你心思不纯,而且就他那年纪,若是正经年纪成婚,孩子都有你一般大了,不合格也!”他不合格,你就合格?你一个有未婚妻的人,自己的婚事都未摆平,还品评起他人来了。再说了,人家还未而立之年,再早成婚,也很难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吧?这人真的是…实在是没看出来,他叭叭地说起话来,也是甚能胡诌!这人一向克制,现在却能看到他如长舌妇一般评论他人,莫铄月不由得乐得一笑。李蕴旼见她笑了,却是有些不满地皱了皱了眉,“你不要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要信我,只能信我!你不必再与他往来,反正你要做的事,我都能帮你。一概不许找其他人,特别是男人帮忙!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替你摆平的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没良心?她怎么没良心了?若是没良心会这般替他着想,撮合他和苏玉清?这个混蛋!这人今日实在是——毫不谦逊!自大过头了啊。莫铄月无语至极。也是难为这人,今日居然说了这么多话。莫铄月发现一贯地应和他也行不通,只好三缄其口,选择不再出声。她默默喝着茶,寻着时机溜走。但转念一想,却越发地觉得不对劲——李蕴旼今日这行为很反常啊。对面之人还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水,面上却是显出一种不自然的红晕。她心念电转,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裕阳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在李蕴旼即将再次拿起水壶时,她赶忙起身转到他身旁,手疾眼快地率先拿起,“王爷说了这么多话,很是辛苦,我来为王爷倒茶。”李蕴旼眉一挑,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怨怼,似乎对方才的控诉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感到十分的不满。心里有怨,可行为上却是不拒绝。轻轻一推杯,眨眼到了莫铄月眼前。莫铄只当看不懂他的抱怨,专注倒着水。她立在小几旁,身子微微一侧,顺势高举水壶,淡淡鹅黄色的披帔随着她动作漫起,传来一丝淡而雅的香气。李蕴旼黑而沉的眸,微不可察地一动。水流缓慢而准确地落入杯中,似有若无的酒香传出,她心中一凛。果然!裕阳这家伙,胆子也忒大!居然敢在水里掺酒,尽管量很少,但李蕴旼不善饮酒,一点点就足够。难怪那家伙刚才溜得那么快,敢情是心虚啊!杯满,莫铄月手一收则水止,一系列动作慢柔却不失精准利索,很是漂亮。是一种本人美而不自知,却大大地惊艳了旁人。莫铄月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杯子递过去,耳边传来李蕴旼的声音:“拿来。”她看着他,无奈递过去,李蕴旼不接,而是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然后,趁着她愣神之际,长臂一伸,揽她入怀。他的下颌搁在她的肩上,两人的气息各自滑润地从耳畔拂过。像灼热的风从本就涟漪暗生的湖面蹈舞而过,波纹晕生。因为有过交缠,两人心照不宣却又心知肚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切的绵软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