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手段狠辣,治下严明,王贤妃偶尔蹦哒几下,不过就是因为皇后根本对她就是不屑一顾。
加之康宁长公主着实最得陛下圣心,皇后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自是懒得与她们母子二人斗。
但是,旁人可就没有这般待遇了。
李乐娴自小在内廷长大,平时再嚣张跋扈,来了这中宫也是只有安分守己的份,闻言,自知自己过于心急,话里话外竟是有了指责皇后御下不严的嫌疑,这可是犯了萧皇后的大忌,吓得脸色唰白,匍匐跪地,“乐娴一时失言,绝非有意,皇后娘娘恕罪!”
“你这孩子,本宫又没责怪你,看把你给吓的。”萧皇后似笑非笑,“本宫近来总觉得疲乏,御下难免有遗漏,是你及时发现,本宫应该感谢你才是。”
“乐娴,乐娴不敢居功。”李乐娴咬了咬唇,急忙道:“乐娴一向粗笨,哪里能注意到这些,都是因为卿婉着意安排人提醒了乐娴,才有了这般误解。娘娘德才兼备,一直是乐娴最为敬仰的长辈。乐娴心中不敢有一丝的不敬之意。”
这李乐娴看着无脑跋扈,关键时刻倒是乖觉,还知道祸水东引,把矛头指回了黎卿婉。
莫铄月的目光缓缓落在黎卿婉身上,见她急忙跪地行礼,吓得语无伦次,面色涨的通红,却是紧张得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臣女,臣女…。。。”
“禀娘娘,鄙女一向关心她的长姐,自从知道她的长姐今日也来参加黄华茶会,便一直关注着,总想着等着结束之后,迎她长姐归家。”
黎容氏毕竟活到了这个岁数,一向虚伪做作惯了,强装作遇事处变不惊的模样,看着还是能有个七八分的镇定样子,她在黎卿婉身旁跪下,字斟句酌,但半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可见,也是慌了。
“是吗?黎家小姐倒是个细致的人儿。”
萧皇后凝望着黎卿婉,却唤来了近旁的锦汐上前,“近来宫中法度疏漏,锦汐,你作为本宫的身边人,自当以身作则,恪尽职守,怎可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让这样的低级错误发生。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唉,人老了,这记性都差了。”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莫铄月心里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心里暗自感慨,这上位者总要保持一定的风度和肚量,想要骂人,其实也不能多随心所欲嘛。
“娘娘正值韶华之年,就算是御苑中的百花都不及娘娘万分风采,怎么能说老了呢。”黎容氏讨好道。
“唉,老了呀,若是再年轻个十岁,何故能让人欺压到自家门前。”
萧皇后唇角还是微微扬着,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无奈,可望着黎容氏的眼神带着上位者一贯的冷凝,她身旁的鲛绡屏风挡住了午后的日光,只剩下淡淡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眼神更加复杂。
黎容氏不傻,听到这样的话,怎会还不懂,一个稳坐中宫数十年的人,岂是会看不懂此事的来龙去脉。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啊,算计不成,反被人抓住了把柄。
“卿婉年纪尚小,平时深居简出,极少来这样的大场合,举止难免失了分寸,但她绝不敢对娘娘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望娘娘明察。哎,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让铄月对我颇有怨怼,竟是闹出了这样有失体统的事,臣妇不敢推诿,今日回去定会好好管教自家的两个女儿,望娘娘准许。”
其实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本欲不想生事,可心里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莫铄月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就是仗着李蕴旼撑腰,才敢对他们这般无礼。今日这样的场合,恭靖王爷自然是不能在场的,而且,难得的是,今岁的黄华茶会,大皇子也在中宫,正是可以乘机混入外男的好时候啊。
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外男,再当众栽赃一个私会外男的罪名,这个死丫头,就算不死,也休想再入黎家的大门。
贱人的孩子,怎么可以与我儿平起平坐!
可是,她到底是低估了莫铄月,没想到,这个贱种,倒是有两把刷子。黎容氏深深剜了一眼莫铄月,那淬了毒的目光,恨不能直接将她剥皮抽筋了去。
似乎在说,不急,等捞你回府,还不是随我处置。
莫铄月挑衅般略扬了扬眉,那眼神仿佛在说:想抓我回去,怕是没这么容易。
她面容上的淡淡笑意依旧,走上前,对着御座上皇后拜了一拜,“今日风和日丽,本是赏菊游园的好光景,却不想因为铄月的家事,扫了娘娘的兴致,铄月自当赔罪。”
有自知之明,不去硬碰硬,不正面对抗问题,懂得迂回求助,倒还算个可塑之才。
“哦?”萧皇后语露惊疑,眉眼间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深了几分,顺着她抛出的求救信号,说:“此事倒还真是因你而起,只是,你当如何赔罪?”
“铄月不才,惟有一个明察秋毫的长处,此刻正好能为娘娘所用。”
萧皇后凝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稍纵即逝,转而望向黎家母女,幽幽叹了一口气,“本宫今日也乏了,今日之事——”
她话锋一转,道:“锦汐,任何时候都要记住,行事需分场合,这世上就没不透风的墙,既然不能做到天衣无缝,那便最好不要做,省得害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你自行去领十鞭子。至于那个宫女,杖毙吧。”
殿中之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小小错误,竟是直接殒命。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有声。
看懂形势的人,都知皇后是在杀鸡儆猴,告诉黎家,胆敢在她的地盘搞小动作,要不是她愿意放过她们,她们的下场就如这位宫女一般。
黎家母女被吓得全身发软,由着宫女搀扶了出去,许多命妇臣女看着都暗自偷笑,不免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