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们无比清晰直观地意识到——“妇道人家”“女子不能”这样的话在她心里究竟是何等忌讳。
蓦然回想起眼前这位女皇的手段……打从登基以来,不,准确来说应当是打从登基之前就开始了,不声不响不露声色,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兄弟姐妹也好还是朝中大臣也罢,哪个敢挡路她便敢送他上路,端是心狠手辣果决无情。
过去的记忆乍然浮现,不禁激起一阵脊背发凉。
许是过了足有一两个时辰,又许是太过令人窒息的氛围使得时间的流逝显得愈发缓慢,众人的心理防线已然达到了极限,近乎崩溃。
正在这时,突兀的“扑通”一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循声望去,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竟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的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单若泱微微皱眉,给了旁边一个眼神。
小印子会意,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去查探,仔细确认过后方才暗暗松了口气,“回皇上的话,文大人气息平稳瞧着并无大碍,许不过是陡然受惊的缘故。”
一时又止不住心中暗笑,年纪不老小了,也就这么点胆子,究竟是谁给的勇气敢在皇上面前蹦跶?莫不是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位的雷霆手段?
果然啊,这人还是不能叫他过得太过安逸,给几分好脸就忘乎所以了。
单若泱的眉头随之松开,淡淡道:“送文大人去偏殿歇着,叫太医来瞧瞧。行了,众卿都起来罢。”
“谢皇上。”
这么一遭过后,不少大臣似都被吓到了,愈发抿紧了嘴伫立在人群里不吭一声,摆足了一副高高挂起的架势。
不是不担心不反对,而是心里知道,定然会有那不怕死的勇往直前。果不其然,沉默了一阵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息怒,您乃人间天子,与寻常妇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莫说放眼天下,便是放眼古往今来也未必还能再找着一位可与您比简直人,须知华夏大地上千年来也才不过出了您一位女皇啊。”
马屁拍得很响,但单若泱的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仍是那般淡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转折。
“其他绝大多数女子却多不过只读了几本书,或许有那才情斐然者熟读四书五经精通诗词歌赋甚至作得一手好文章,可好文采并不代表治国之道,两者之间仍是风马牛不相及,恐怕未必能够胜任朝廷政务。”
话落,周围的同僚们便止不住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这脑子转得快啊。
在女皇面前拿女子的性别身份来说事儿那就是纯属找死,可眼下这般却是站稳了一个“理”字。
便是再怎么不想承认,这却就是铁打的事实。
这世间女子九成九都从未接触过任何关于治国之道的教导培养,便是那书香世族出身的姑娘,或许才情卓然当得起“诗人”“文人”“先生”之称,于政务之上却终不过两眼一抹黑。
这样的人又岂能入朝为官?哪怕是女皇也再说不出个什么不是来,除非她想一意孤行做个任性妄为的“昏君”。
单若泱的眼睛略微眯了眯,不过即使面对这看似无解的困境,她的情绪却也仍未见多少波动,甚至听罢这话还煞有其事地颔首,似是表示肯定认同。
见此情形,底下的大臣们也不知是喜还是该忧了,心里没个底儿。
可这事儿该阻拦还是得阻拦,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顶住。
紧接着,便又有人跳了出来接过话茬,一脸诚恳道:“卢大人言之有理,且历来入朝为官者无不是寒窗苦读十数载乃至数十载,历经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重重考核之后方能鱼跃龙门,为民请命、为朝廷效力。”
“多少人为此努力拼命了半辈子乃至一辈子都未能圆梦,而今若叫一从未正经上过一天学的女子身披官袍一步登天,这对于天下万万读书人来说实在有失公允,必然会令‘科举’二字失去原本的意义,甚至因此而引发读书人反抗□□也绝非危言耸听啊。”
“读书、科举对于读书人而言是绝对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人都绝不能在这条天堑之上搭一架登天梯轻而易举扶摇直上,否则必定引发众怒掀起惊涛骇浪,届时也悔之晚矣啊。”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切莫酿成大祸!”
“请皇上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