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祖去得太早了些,又摊上周景帝那么个混蛋玩意儿,导致百姓的日子愈发有倒退回去的趋势,也促使民间放贷借贷之事屡见不鲜。
说到底,需求太大才是印子钱泛滥猖獗的根本。
要想从根子上解决这一问题,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提升国力,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国泰,方能民安。
这是单若泱的殷切期望,可却也深知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达成,是以在此之前她必须想想其他法子来尽可能阻止百姓再去触碰那害死人的印子钱。
故此,她决定建立国有银行,为百姓提供存款、借贷等业务。
一则可以避免过于离谱的利息导致本就身处困境急需钱财周转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乃至家破人亡,其次也可为一些有志之人提供机会从而促进商业发展……
好处良多,唯一叫人不免有些忧虑的是“信任”问题。
读遍史书之后单若泱才发现这个世界历朝历代还从未出现过“钱庄”这样的存在,连类似雏形都尚未有过,各家的钱财都死死捏在自己手里小心保管,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过将钱财存放到旁人手里这样“荒诞”的事。
甫一弄出个银行来,对于百姓们的认知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存款业务恐怕不易发展。
哪怕这所谓银行背后立着的是朝廷、是帝王,涉及到钱财也总难免叫人心里犯嘀咕,惴惴不安。
小门小户没几角碎银家当,却是一家人的命根子,估摸着是不敢冒丁点儿风险。
豪门大户缺什么都不缺房子,库房里一放,几把大锁牢牢锁死,又有忠仆保管盯防,压根儿不费事,亦犯不着冒险尝试新鲜事物。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要出点事什么事儿,谁还能去跟朝廷叫板要钱不成?不要命了不是?自认倒霉罢了。
听罢解释还未来得及高兴的王熙凤也随之眉头紧锁,犹豫道:“皇上的担忧的确并非杞人忧天,想要顺利推广打开局面恐非易事。”
就拿她自个儿来说,哪怕如今也算是搭上了皇上的船,关系勉强还算较为亲近的情况下,冷不丁叫她将自个儿的银钱都存进那什么银行里去她还觉得这心里头怪不踏实呢。
并非怕皇上贪了她那点银钱,堂堂帝王还不至于如此眼皮子浅。
可问题在于,其他人呢?
一个全新的衙门从上到下沾手之人不知几何,谁能保证没有人动点歪心思?万一暗地里做点什么挪走了银钱,这上哪儿说理去?
况且听皇上的意思,往外借贷的银钱大抵也是由旁人存进的银钱支出,这就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很现实很棘手的问题了——万一借钱之人还不上了可如何是好?
银钱这东西又不是别的什么,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抓进大牢抄了家底儿,还不上就是还不上,到时候这笔烂账又该如何处置?谁来担责?
“这一点倒不必太过担心。”
单若泱不急不缓道:“也并非谁来一张嘴就能借着银子的,朕是有心想要给身处困境的平民百姓一条活路,可却也不可能做那稀里糊涂的烂好人。”
“前来借贷之人要么有所抵押,要么家中有良田房屋等资产,要么有旁人担保……那等一无所有、整日游手好闲又或有酗酒赌博等恶习之人不做考虑,直接拒之门外,是以审查借贷之人的资质便是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不说万无一失,却也能极大程度上尽量避免烂账坏账出现的概率,尽可能保障存户的资金安全以及银行的利益。
“当然,倘若真碰上了无法挽回的烂账,又或是出现什么监守自盗等状况导致意外发生,对此朝廷也会有相应的补贴,总之绝不会让存户自己承担损失,但凡存进来的金钱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包括利息。”
听罢这话,王熙凤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笑道:“有皇上这句话草民就放心了,回头指定头一个捧场。”
“你是机灵果决,不过旁人可不会如此轻信愿意尝试,想要完全打开局面少不得还要费一番狠功夫。”
单若泱不禁摇头苦笑,却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不过凡事事在人为,只不知你是否乐意来做这个总行长给朕奔波卖命?”
“总行长?”
王熙凤的眼睛“唰”一下亮起来。
虽不知“行长”是个什么官儿,不过甭管什么官儿,总之是碗皇粮。
因着当初那随口一句许诺,她惦记这碗皇粮惦记到现在,如今都摆在眼前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再者说,这一听就是叫她管理那银行的差事了,而且似乎还是新衙门的最高长官?
压根儿无需犹豫,王熙凤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草民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嘴巴子都咧到太阳穴去了。
结果毫不意外,单若泱淡笑着点点头,思及这人的贪婪,又忍不住警告了一嘴,“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自个儿心里警醒着些,可别一朝跟那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似的忘乎所以了,若你胆敢辜负朕的期望信任,朕便叫你去找你那好姑妈叙叙旧。”
脑海中猛地又浮现出王夫人尸首分离的血腥场景,王熙凤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