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周景帝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猛然拔高的声音到最后都劈了叉,似是遇见了什么几位惊悚的事一般。
郑老将军微微抬起头,一脸纳罕道:“皇上这样惊骇是何缘故?皇上已年过半百,也理应考虑考虑立储一事了,此乃人之常情啊。”
周景帝顿时黑了脸,又看向丞相为首的其他一众大臣,咬牙切齿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今日一道儿前来就是为了逼朕立太子?”
原想暂且缓缓的众大臣这会儿也都无奈了,暗道果然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实在缺少了些细致。
事已至此……
“皇上怎会以为是逼迫?”丞相头一个站了出来,不解道:“历朝历代以来的传统皆是如此,早立嗣既能很大程度上保障皇权交替的稳定,又有利于皇室内部的和谐平衡,还能够进一步稳固国之根本,尤其是在这民怨四起山河动荡之际,立嗣便能够快速而有效地平息动乱。”
“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尽快立嗣稳固国本,以免局势彻底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原以为被郑老将军指着鼻子嫌弃老了已经足够气人,没想到丞相这张嘴一动起来才更是刀刀往人心窝子上戳。
什么叫皇权交替?意思是他要下台了。
什么叫民怨四起山河动荡?无非是在暗戳戳指责他不干人事惹恼了百姓,以致风雨飘摇。
什么叫局势彻底失控后果不可挽回?分明是在危言耸听,是赤裸裸的威胁!
周景帝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指着他颤声斥责,“照你这意思,合着朕若不赶紧立下太子大周朝就要亡国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根本就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为自己谋求私利、欲行不轨之事,你你你……你简直大胆!”
“来人……来人!丞相居心叵测妖言惑众,将他给朕拿下!”
“父皇!”
“皇上!”
众人大惊失色,连外头听见传唤闯进来的禁卫军都懵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丞相是从先帝时期走过来的,历经两朝的一个股肱之臣,半辈子都在为大周朝、为百姓劳心劳力,真真正正是一个清正廉明世人敬仰的好官。
这样的一个国之重臣、一个人人皆知的好官,谁敢说拿就拿了?
禁卫军会愣神也是人之常情,可落在周景帝的眼里却只觉自己的皇权被严重冒犯,一度恼羞成怒。
“还愣着做什么?不曾听见朕的命令?还是说你们也要帮着丞相造反?”
这罪名谁敢背啊。
禁卫军迟疑着就要上前,忍无可忍的单若泱当场一声怒喝,“退下!”
年轻纤细的声音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气势,相较而言,周景帝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之下的叫嚷愈加显得如此可笑,毫无帝王气概可言。
活像是个被气得发疯胡乱跳脚的重症患者。
“你……”
“难不成父皇也想要给儿臣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单若泱抢下话头便是一顿输出,“儿臣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来的居心叵测哪里来的妖言惑众?丞相大人分明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是出于对大周朝的一片赤诚忠心,如何就硬是要被扣上这样一顶子虚乌有的帽子了?”
不等他出言,她又话锋一转,满脸失望地说道:“父皇究竟是久居深宫已经听不见外头的声音了,还是宁可捂住自己的眼睛耳朵不看不听自欺欺人?丞相大人的话丁点儿都未夸大其词,眼下外面的情形着实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大周朝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父皇若仍不肯相信,不如问问在场的诸位大臣?”
她这话音才落地,周御史便接了话茬满脸严肃凝重地说道:“前几日微臣曾特意乔装混入市井,所过之处无不是怨声载道,百姓们话里话外皆是对朝廷的不信任。”
“直言皇……朝廷令人心寒至极,二十万大军及百万黎民说舍弃便舍弃,敌军来犯便恨不能大开国门拱手相让,此举可见朝廷根本不曾将百姓的身家性命乃至江山社稷放在心里,无论如何也难以叫人心安。”
紧接着,礼部尚书也站了出来,忧心忡忡道:“民心不稳,则必定国家动荡啊!皇上明鉴,臣等绝不曾危言耸听,尽快确立储君才能安抚民心、令一切都回归正轨,除此之外着实再别无他法了。”
这时,郑老将军又开口了,“连其他地方的平民百姓都尚且如此寒心、反应如此之剧烈,身为当事人,边疆的将士和百姓又当如何呢?一旦消息传到那边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动乱简直不敢想象。”
“还请皇上恕微臣直言,微臣乃军人出身,较之旁人更能够切身体会,皇上此举当真是令人……心寒彻骨啊!更重要的是,看似当事人不过只是边疆的将士,与其他的所有将士都毫无瓜葛,可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自古而来,万不可忽视啊!”
言语之中浓浓的忧虑实在是溢于言表。
“皇上!眼下事态着实已万分严重,安抚军心、民心、稳固国本已刻不容缓,请皇上尽快确立太子人选昭告天下!”
“请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