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她也再不能自欺欺人了,这个姐姐的心里何曾有什么姐妹情份啊?
这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只恨不得将他们这孤儿寡母拆了骨头全吞入腹中才好。
也不知是被扯开了遮羞布还是被戳中了那份不可告人的心思,王夫人那脸色是一阵红一阵黑的来来回回变个不停,莫名心虚。
但有些事自个儿心里琢磨琢磨便也罢了,哪里能认了。
只见她也“蹭”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含冤受辱的表情,“之所以先前所借一直未还不过是因为家中实在困难不凑手,我原想着咱们是一家人,你家里也不急着这点来用,便是迟一些归还也不打紧,却未曾想你私心里竟是这般想我的?”
“亏我还念着一家子嫡亲的姐妹情份,以为咱们两个是最亲近的,甚至心心念念还想要结成儿女亲家亲上加亲,至今时今日我方才知晓,原竟是我一厢情愿呢。”
“也罢,自打你嫁进薛家后的确是变得愈发不似从前了,这么多年下来你也被沾染上了一身铜臭味儿,满脑子竟是那黄白之物罢了,惯是爱琢磨会盘算的,哪里还有半分姐妹情。”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先前你一封信来我二话不说便四处奔走使劲儿,好不容易才保下了蟠儿,后面你们母子三个进京,我这个做姐姐的乃至整个荣国府上上下下都对你们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处处护着,只生怕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到头来……全当是我自个儿蠢,识人不清罢了。”
话落,当场便拂袖而去,将“痛心疾首”“失望至极”这八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往常面对老太太时也没见她这么能说会道,对着自个儿的亲妹妹倒是一套一套地拿捏。
先是动之以情,接着搬出两个孩子的婚事以利诱之,最后还不忘贬低商户薛家进行打压,企图激发其内心的自卑羞愧、加深其攀附自家的念头。
当然,再一次拿薛蟠当年干的那档子事儿出来说道,也未尝没有隐晦威胁的意思。
母女二人都懵了,呆愣了好半晌,出走的灵魂仿佛才逐渐归位。
“咱们眼下可如何是好?”薛姨妈只觉自个儿脑子里被塞满了浆糊似的,一团混乱拿不定个主意。
一面知晓这钱给出去了十有八九是别想着拿回来的,一面却又耳根子软的毛病发作,忍不住将王夫人的话搁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又一遍。
甚至隐隐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太计较太无情无义,再有若闹翻了那他们孤儿寡母该如何在京城立足?以蟠儿那祸头子的性子……
越想,她这心里便越是摇摆得厉害,脑子也越发糊涂得厉害。
可见王夫人着实是拿准了她的性子,一刀一刀精准刺中要害。
好在薛宝钗是个清醒的,一见她那表情就知坏了,赶忙提醒,“母亲可别被带偏了!”
接着就是一通苦口婆心的劝告,话到最后一咬牙,“这个荣国府咱们不能住了。”
“啊?”薛姨妈呆了,“那咱们还能去哪儿?”
娘家还有人不假,可嫂子却未必欢迎她这个小姑子带着一双儿女长长久久住着。
“咱们怎么就无处可去了?京城里又并非没有薛家的宅子,修葺一番就能入住,还能流落街头不成?我知晓母亲是担心出去了没人照拂,孤儿寡母许会受人欺负,可咱们住在荣国府就不受人欺负了?”
“我那好姨妈欺负起人来可比谁都狠,胃口大到叫人害怕,再这么住下去咱们家那点子家当不出五年怕是就要见底儿了,到时候才真真是没了活路。”
“今儿既是吵到这个份儿上,不如趁机彻底撕破脸皮搬了出去,一时半会儿她也没那个脸再主动凑上来,暂且倒也落个清净。至于说怕出去受人欺负恐保不住家当?母亲怎的只记得这个姐姐,反倒是将真正的靠山给忘了?”
要说王夫人和王熙凤这姑侄俩为何能在贾家这么得意?根本原因就在于王子腾罢了。
身为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手里是握着兵权的人,很得当今圣上的宠信,相较于徒有虚名而无任何实权的荣国府来说,不定谁比谁强呢。
同样都是王家人,怎么就不能依靠了?
一直以来被王夫人带偏钻进牛角尖里的薛姨妈这时才陡然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着实蠢得厉害。
嫂子嫌弃他们在娘家常住是一回事,但总归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人被欺负,平日里再多带点礼回去走动走动,还怕真出事儿了叫不来人吗?
思及此,薛姨妈忍不住就倒吸一口冷气,“我这个好姐姐的心思实在是深得很啊。”
如今回想起来才惊觉,打从她踏进荣国府那一刻开始,她的好姐姐就一直在有意无意跟她说娘家嫂子的种种,让她下意识觉得自个儿是遭嫌弃的,娘家怕是靠不住……
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娘家又靠不上那还能怎么办?
可不就被王夫人这个亲姐姐捏在手心里了。
“我就说呢,老太太摆明是看不上咱们薛家商户的身份,她怎么偏就一门心思想要聘你做她的儿媳妇,分明是-->>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