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岳的表情有些古怪:“我觉得你们有些话需要私下说,我就不再打扰了。”
后视镜的反光中,一个黑影慢慢地拱了起来,像是拉紧的长弓,又像是隆起的山峦。阮如安忽然觉得这个影子有些陌生了,她抿了下唇,同意让沈越岳先离开。
符斟的额发半掩着,落日纤细的光穿透车窗散落在虹膜上,形成微弱的光斑,看上去有些迷离,又很明亮。
但阮如安没有回头。
有人低声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阮如安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她像是满不在意一样,把视线从后视镜挪开,实际上从另一边的反光中,依然能看到后排乘客模糊的影子。
乘客默然了很久,久到阮如安觉得他不会回答时,才有低沉的声音诘问道:“所以你想分手?”
不等阮如安回答,他又嘲讽般地低笑一声:“从没开始,又谈什么分手。”
这番话说得颓废又沮丧,还有隐约的愤恨被咀嚼在齿缝间。阮如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复杂的感情。她该表达自己的歉疚,还是无所谓般地将指责视为赞美?感情和目标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她忽然洞悉到了这一点,大脑本能地开始发出警告。
感性与理性应该被分别装在不同的匣子里,一旦它们出现了融合的迹象,那就是犹豫与失败的开始。
所以阮如安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是想继续这种关系,我也可以陪你,但我们不可能结婚。”
符斟:“……”
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眼神却蓦然凶狠了起来:“那我算什么?你养在外面的情人?”
“符总可以自己养自己。”阮如安矜持道。
符斟更气了:“你泡个男模都要花钱,到我这里就免费?!我这么贱吗?!”
阮如安没敢吭声。
“你不能这么对我啊,”符斟瘫软在后排,那些酒水对他并非没有影响,昏沉的头脑和隐隐作痛的胃让他难以支撑,但渴求真相的心让他坚持到了这一刻,“你这是ptsd吗?为什么贺天赐造的孽要报应到我头上,这不公平。”
疾风骤雨来得也快,去的也快,酒精彻底放大了符斟的情绪,他坐在后排一会儿呜咽,一会儿又低声咒骂,像只找到了家却又再次被抛弃的小猫一样。而控诉的对象就是领养又弃养的垃圾主人阮如安。
但直到现在还在与符斟联系,这确实是一个错误,阮如安想。
她的手抚摸上小腹,那里是一个被系统判定,但医学上都无法确认的生命,也是她进行这一段关系的核心目标。
但目的既已达成,就没必要继续纠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