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她看着那七拐八绕仿佛没有终点的连廊,思维还是忍不住发散。
那些被冤死的女鬼从水井,从墙面,从连廊的尽头爬出来,随着烛火的明灭一点一点靠近自己日思夜想的负心郎,血红色的泪从她们空荡荡的眼眶中滑下,她们用美丽的笑容掩盖面颊上的蛆虫,然后伸出黝黑的利爪……
“啊!”
一阵热风吹过,阮如安撞在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上,吓得惊叫一声,“蹭蹭”退了两步:“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没用,girlshelpgirls啊姐妹是男人辜负的你别把刀对准自己人!”
“软软?”
头顶传来温和又疑惑的声音。
阮如安睁开半只眼睛:“哥?”
阮如川摸了摸她的额头,开了个玩笑:“我在监控里看你七拐八绕的就是不去正房,是太久不回家迷路了?”
阮如安:“……”
你真相了,哥哥。
“行了,别害怕。从小到大,爸爸什么时候拿你有办法?”阮如川只是随意调侃,完全没想到妹妹真的会在自己老家迷路,还给她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你这次就是太高调了,面子上过不去。和爸爸道个歉,再和妹夫服个软,这事儿就翻篇了。”
“符斟其实也挺不错的,他话多,最会哄女人开心,但你可千万别陷进去,这人大概也就是玩玩……”
“哥,”阮如安忽然打断道,“当年是我执意要嫁给贺天赐的,所以我在贺家吃苦赔钱,我活该,我认命。但现在我也确实不再爱他了,我们……真的不能离婚吗?”
阮如川沉默了。
“我明白了,”阮如安失落道,“阮家的颜面最重要。”
“……不是颜面的问题。”阮如川像是见不得妹妹伤心难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硬生生将后面半句咽了回去,犹豫了好半晌才悄悄附在她耳边说:“爸爸不让我多说,但我们不让你离婚,和颜面之类的没有任何关系……你这个婚你确实离不了……至少现在离不了。”
现在,离不了。
阮如安几不可察地眯了下眼。
——阮贺两家的联姻,果然不是表面上的单方面扶贫。
可当时的贺天赐也只是个刚继承锅碗瓢盆的毕业生,除了“名门之后”这个穷架子什么都没有,他又凭什么值得阮父嫁女赔钱,扶持他上位呢?
而且阮父又怎么放心让‘阮如安’这绵羊一样的人嫁进贺家?不怕她坏事吗?
无数猜测涌上心头,但又在看到正厅的时候消散了。
兵来将挡,先看看阮父怎么出招吧。
但阮如安没想到,刚跨过正屋的门开,迎来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阮如川,现在已经十二点零三分了!比约定的时间足足晚了三分钟!你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让你妹妹一个人在院子里逛了这么久?”
阮如安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阮父是在骂便宜哥哥,便忍不住道:“爸爸,是我……”
“让你说话了吗?”阮父冷眼一觑,又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的儿子,“阮如川,说话。”
他的语气并不愤怒,却带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令人忍不住自残形愧。阮如安的心一时竟也漏跳了几拍,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窘迫、茫然与愧疚。她下意识地张嘴想要解释,却在开口的刹那被人拉住了手指。
阮如川的嘴角朝她弯了几个像素点,才低下头对着父亲致歉:“对不起爸爸,是我没安排好人提前去接软软,耽误您吃午饭了。”
阮父静静地睨了他片刻,才缓缓露出满意的笑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软软你也饿了吧?来,来爸爸身边坐。”
紧张的气氛瞬间和缓。阮如安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便宜哥哥,只见他眉眼低垂,神情冷漠,麻木得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