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臻坐在雪地里,往上看,一看到夕阳西下,不算皎洁的月亮滑上天际,投下一片幽暗的光。
而他没有坐在光里。
分明这天下都是他的,分明这偌大的宫殿,每一间都为他敞开。
可是在那一刻,燕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残忍抛弃的家犬,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收留他的地方。
簌簌……
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仍在喃喃。
没有了簌簌,他也没有家了。
意识如有实质一般,化作一缕飘然远去的轻雾,燕臻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却没有了抓住它的力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表哥……”
燕臻身子一僵,本能地抬头看过去,只见陶令仪披着月色,缓步而来。
是簌簌在唤他。
“表哥。”
陶令仪莲步轻移,最后缓缓停在了燕臻的跟前,她抬起手,向燕臻摊开手掌,“表哥,你怎么在这?”
燕臻已经冻得说不出半句话,他艰难地眨动双睫,睫毛上甚至还有冰霜覆盖。
陶令仪温柔地俯身,替他抚去脸上的碎雪,“跟我回家吧。”
回家……
燕臻已经僵硬的心脏像是被这两个字触动到了一般,他点点头,抬手搭上陶令仪的手掌——
先前的每一次,都是他像陶令仪伸手,可实际上,他更喜欢陶令仪走在他的前面。
陶令仪温热的手掌触到他冰凉的掌心,可是她什么也没说,指尖在他的脉搏上轻轻滑动,便仿佛冰雪消融,将他冰封的心脏彻底融化。
“簌簌……”
“簌簌,别再离开了……”
他喃喃着,却听到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陛下,陛下,该用晚膳了。”
是薛呈。
燕臻的意识率先苏醒,他缓了几息才睁开眼睛,环顾自己身处的房间——
是紫宸殿的后殿。
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上,除了大氅之外,还有一床厚厚的被子,伸手一摸,还有温度。
身上也裹得严严实实,没有大雪,也没有空寂的空殿。
是梦吧。
他心里松了口气,却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腾地一下坐起身,将碍眼的薛呈推开,走向床榻。
原本该在榻上安睡的陶令仪没了踪影,床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榻的最里侧,几乎看不出有人休息过的痕迹。
——簌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