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子的眼睛直直地注意着前方,当年的一幕再次在眼前闪现。母亲突然离世,她当时特别害怕。看到大人们忙着为母亲操办后事,她躲在大门外伤心地哭了一场,便想去找自己的父亲。她不相信父亲真的死了。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高大而伟岸的,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所以,在母亲闭上眼的那一刻,芳子就发誓,她要找到父亲,然后带他回家,去母亲的坟头跟她见面。走着走着,她离家越来越远,她走出了村子,走进了城镇,又走进了村子她一路走一路乞讨,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好心的问她为何要当乞丐,又仔细问了她的家在何方,父母叫什么。芳子当时一心只想找到父亲,所以对陌生人根本不设防,那女子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后来,那个女子告诉她:“小姑娘,真巧,你的父亲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你说的没错,他根本没有死,我可以领你去找他。但在此之前,你要先学会独立生活,要学会认字,还要会一些本领”芳子当时急于找到父亲,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她拉着年轻女子的手,问她:“大姐姐,你真的认识我爹,你真能带我去找他?”年轻女子看着她,眼睛里含着热泪,但是,她却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芳子,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年轻女子一定也是咱们的共产党员吧?她真的认识你爹吗?”芳子摇摇头,说:“我当时太小了,根本不知道世间险恶,也幸好我遇到的是她,我的恩师,如果我遇到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我今天可能会是另外一副样子”关义喜点点头,说:“芳子你说的没错,这个世上总有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你那时才十二岁,的确没有能力分辩是非”芳子是幸运的,她当年遇到的那个年轻女子叫毛小敏,是一名年轻的共产党员。她听芳子说自己的爹是共产党员,当时心里便一个激灵。后来又从她嘴里套出了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她当即便决定将她带回组织里,请求组织上派人教她学习那时候,尽管共产党才成立不久,一应条件都不太好,但因为毛小敏的推荐,芳子便被准许跟在毛小敏身边长大。毛小敏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养育着芳子,她教她识字,明理,还教她一些防身术在芳子二十岁那一年,她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那时候,毛小敏因为组织上另有委派要离开,芳子不得已跟恩师分别。后来,她自己也被组织上不断派往各地工作,直到后来在武大遇到关义喜。关义喜没想到,自己老师的经历竟然如此曲折,她不由得伸出双臂抱住了芳子。“芳子,你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你终于找到你的爹爹了。你知道吗,我们今天遇到的那个你叫爹的男人,他是我们武昌地下党支部的书记,他现在化名吴铭”芳子早就察觉关义喜跟吴铭是认识的,此时她坦陈了自己的身世,没想到关义喜果然承认了这一点儿。她抓住关义喜的手,让她直视自己,对她道:“谢珊,你刚才不应该告诉我的,哪怕我讲的故事再凄惨,你也不能将吴铭同志暴露在我面前。因为你不能凭着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就是他当年那个失踪的女儿,毕竟他当时并没有认我”关义喜经芳子这么一提醒,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确犯了大错。她摇晃着芳子,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芳子,对不起,刚才是我欠考虑了,你应该不会是假的苏锦吧?”芳子看着关义喜紧张的样子,破涕为笑。“你呀,跟我当年一样,运气不算太差,遇到我这个老师”她伸出手在关义喜的额头点了一下。关义喜突然玩心大发,也学着芳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她不辞而别的情景,问道:“老师,做咱们这一行,是不是有些时候不得不做一些亲人和朋友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比如你的老师有一天会突然离开你,还有一年多以前,你也是一样,突然就离开了学校?”芳子看着关义喜,道:“我们这样做是因为咱们现在还在为我们的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当有一日天下太平了,日本鬼子被我们赶跑了,咱们共产党得到天下,那咱们这些共产党人便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了”关义喜憧憬着芳子描绘的蓝图,她坚信那一天一定会来到,只是,到底还有多久呢?:()关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