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侩清心中知晓自己对于文未老君最后的猜测是有价值的,但一文的表情并不能让他再做更多的拖延,他马上反应说道:“小殿下,我所说之事与荣坛山有关,与神女西月和靖木战神有关。”一文思绪立马回到了和花声交谈的间隙,那种暗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氛围,可能就是笼罩在他身上关于荣坛山的阴霾有关。至于是为什么,花声和西月最后会选择做什么,他都无从知晓,但一文都从两人眼中都有相似的叛逆之火在燃烧。“你说的话若是没价值,我会把你体内的木石先逼出来,然后将你杀了喂狗。”一文狠狠地说道,鼻头的酸楚让他的话变得有些哽咽,“没了二哥,我什么都不想要。这个世界毁了也好,死了也好,都与我无关。”侩清一愣,立马回答道:“小殿下,你可曾想过为何荣坛山现是十九禁术之一?”一文听此将手中的长剑扔在旁边,重型铁器砸在地上带来让人浑身警惕的声音。一文盘坐在侩清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周遭空荡的,阳光倾斜着照进来也并未能带来丝毫的暖意,血腥气和死后缠绕在原地的所谓的“风”还停留在原地,未能远离。来自地狱一般的气息将侩清死死地笼罩,他反抗不得,也无从反抗。一文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他是累了,身累心累。“小殿下,白荷——”一文双眼杀一般刺向侩清,侩清只好点头,说道:“荣坛山是否落地似乎与禁术并无直接的关系,可事实真是如此吗?昨日我问听絮长老,他似乎早就有所知而密而不告,想必其中蕴含的最为关键之处,我还未能真的参悟。”一文冷笑一下,他浑身洁白的衣裙上满是鲜血,他默默地将斗笠摘下,他手中的动作有些迟疑,将长剑拾起。捏紧衣角用袖子将剑面上的血擦掉,映照出自己的脸——满脸的疤痕。这要躲,还能躲到哪里去?一文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不论这荣坛山究竟如何,自己对于灵文临终前的遗言就足够让他耿耿于怀。“你说,我能躲到哪里去?”侩清快速捕抓到“躲”这个词,又曾在文未老君与兽主示期洽谈之中,将一文的战神之名取为“翕隐”,联合多种推测,侩清意识到很可能是文未老君要面前这个人隐藏起来,所以一文才会问出这种话。他战战兢兢又不卑不亢地说道:“小殿下并不在乎苍生,去哪儿都是一样的。”他表面上是说他本就是自由自在的,也无意于继承兽主之位,实际上侩清作为一个不太了解一文的人,只能说一些空大的话,暂时含糊过去。一文眼神稍微显得有些伤感,侩清快速推测是否是灵文殿下说了要他继承大统之意,或者归隐之说是灵文殿下说的?无法确定事情的侩清只能回一个眼神,表示无可奈何。“靖木说,我可以去白界找白王,你觉得可以吗?”侩清脑子快速转动,他快速将这些看似无所相关的话全部整合起来,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若是希望一文归隐的是文未老君,一文不会依着他行事,除非灵文殿下也是这样说的。侩清眼珠子不断转着,一文见此笑了笑,觉得自己可怜。“说吧,荣坛山怎么回事?”“按说——”“长话短说。我脾气不好,不能保证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会不会给你一剑。”一文依旧擦着长剑。侩清是一个非常善于观察和揣摩他人心思的人,他看到一文这个样子,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命运算是被自己给挽救回来了。“说这个之前,我想告诉小殿下一个人。”“在我面前还想耍嘴皮子?”一文抬眼看去,侩清双眼却并不闪躲,说道:“是在银鸦的方丈。小殿下不好奇他究竟是谁吗?”“和我有关?”“和灵文殿下有关。”“什么意思?”一文听到灵文相关,马上竖起了耳朵。他想起方丈像是逗孩子一样逗自己玩,寥寥几句就说清楚了横在灵文和自己身上那股敌对的情绪。从前,一文一直认为是灵文将受伤之事全部重压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心怀怨恨并且不希望自己回去。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在这件事情上,灵文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而真正的受益者却美美地隐身了。若不是方丈的三言两语让一文重新审视过去,宥昙那句“灵文都是为了给一文铺路”这样的话,又怎能如此顺理成章的让自己再度生了回来的心。见一文有所疑惑,侩清便知道现在就是说出真相的时候。可他还没开口说出,一文的长剑已经在他喉咙之下,侩清忍不住往后,尖峰却步步紧逼。“小殿下——”“再敢因为这件事议论半句——”“不敢不敢,再也不说了!”侩清的快速服软让一文将长剑收了起来。正如侩清所料,一文在坐下之时已经没了杀心,并且对浑身的鲜血都有罪恶之感,他想着隐身世间。却也知道自己这副面容若是学着灵康在山间砍柴,也会十分显眼,不易生存。要如靖木所说去白界找白王吗?,!侩清说道:“十九禁术,小殿下你仔细想想,荒主可曾真的定义过十九禁术具体的法术?并没有,只不过将使用了十九禁术对应的法术的象告知各位,若是发现有人使用禁术,诛杀无赦罢了。故而传闻中的白荷参天也好,夏花见雪也好,从未有过真实的法术对应,他所定义的禁术给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象。荣坛山位于四大域之中,本就是悬浮存在,能见到一个影子便说那就是荣坛山。而为何从未见过荣坛山的荒主却将荣坛山现作为了十九禁术之一?”“我说,让你说重点。”“请小殿下给点耐心。”侩清神情严肃,他心中有一股恐惧升起,接着说道,“这最奇怪之处在于荒主七术的笃定,究竟是为何笃定如此。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将明青竹封印在荣坛山之上?”“我知道这些,也知道他为何要将明青竹封印在荣坛山之上。”一文有些不屑,他说道,“你只需告诉我,为何神女和靖木和荣坛山有关。”根据文未老君的说法,要将荣坛山落在典例阁之上是为了对抗雨相王苍术殿下死后的报复,一文的全数信任是源于自己的对于此境地的理解而来的。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依靠权力和能量是不能将其杀害的,他懂这种无奈。“十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降临在了临城关,熊熊烈火燃烧着,六殿下不幸被困在了火海中,生命垂危,难以存活下来。九尾冷兰不顾艰难挺身而出,施展了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法术——借调之术,成功地将神女西月从遥远的地方召唤而来,并让她以惊人的速度奔赴到火灾现场去拯救六殿下。这个借调之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法术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会导致施术者与被召唤者之间产生化境交融,进而使得他们的命运紧密相连。也就是说,一旦使用了这个法术,就意味着两人的命运将会相互影响,甚至可能会平均分配。可是,令人费解的是,这个十九禁术中的借调之术所对应的象竟然是疾雨乱象,而非其他。小殿下不觉得奇怪吗?一切的法术对应结果中都是一个毫不相关可以看到的表象罢了,其中真正的利益一直被忽视。为何我说觉得荣坛山现是一个奇怪的事情,按说荒界二殿下利用漆饶木在宣渊之上连接成网,将宣渊能量转为自己的能量,而后利用明青竹留下的古琴将山整个拉下来。这是一系列的术,对应的象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反噬,我们并不知道。”见一文并不说话,侩清接着说道:“比如小殿下用回春术将自己体内的火焰压制导致了白荷参天。白荷参天不过是一种象,一种其实并不重要的象罢了,其中的副——”“不必说我,你直接说靖木和神女。”“我怀疑荣坛山无人能开,唯有神女西月和靖木战神两人合力,才能做到。”侩清停顿一下,“而开启之瞬间,明青竹并无活路。”“为何并无活路?”一文追问道。青藤殿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并无任何的变化。西月呆呆地看着门口,想起初见青藤殿时总给人一种恢弘之感,阔大的门面,两旁站立的战士,以及墙内那一棵探出半个头的歪脖子树,一切依旧是那么庄严而神秘。西月没了可以从大门走进去的权力,她如今的身份会给未熙带来巨大的创伤。她到殿内,大殿内依旧宽敞明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西月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整齐的脚步声向她靠近,不用说,定是殿内的士兵。她缓缓转过头,站在一群黑压压战士中的是白前。但见西月眼神中的不屑,白前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体面,他让战士们离开,他想单独和西月说句话,并且叫来身边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西月不必猜,便是不能让未熙知道,“状元公子,我没心情陪你聊天,未熙在哪儿?”“未熙殿下手握冰桐矛,神女难道不害怕吗?”西月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我即便是死在未熙手下,也不想和你多聊半句。”一众将士无人敢拦着西月的步伐,白前上前说道:“臣下失言,神女不妨听我一句解释?”西月突然停住了脚步,其实只要这群人围过来,西月并不会真的出手伤人。因为这些人在青藤殿里都有着自己的使命,他们是保护未熙的力量之一,如果伤害其中任何一个,都会让未熙失去一份保护。所以,西月内心深处并不愿意与他们动手。在外人眼中,或许只看到她们之间表面的姐妹情谊,但实际上,两人对于彼此的了解和付出远远超过了世人所能想象的程度。就像西月说的那样,即使死在未熙的手中,对她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面前这个白前算得上是未熙选择之下最为重要的人,与他聊上两句并不算什么,只不过不知时间还剩多少,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说服未熙——,!“神女是来找未熙殿下要冰桐矛的是吗?”一种平等的对话在西月面前展开,白前知道冰桐矛和能量石之间的关系,要收复能量石,非冰桐矛不可。“是。”“那臣下斗胆再问两个问题,可否请神女回答。”白前恭敬地不像是之前认识的白前。“你问你的,我看着回不回答。”白前见此有些谨慎,他反复斟酌之下,问道:“神女希望荣坛山落地,小殿下也是如此想的,我们之间并非仇敌。”“我可没说我希望荣坛山落地。”“那是因为神女知晓荣坛山现将带来万物生灵涂炭,而其程度无人知晓。您担心这是荒主设下的一个陷阱,是吗?”白前回的极快,就像是担心面前的人反悔一样。“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总觉得还差了什么。”“是差了东西。神女知道能量石的收复非冰桐矛不可,故而来找小殿下。若是冰桐矛在小殿下手中,能量石归位,您担心她会受伤,故而今日就算是抢,你也会将冰桐矛抢过去,是吗?”“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可想好了。”西月停顿一下,转而问道。白前说道:“是。”“确实,荣坛山落地和能量石回归都会带来未知的反噬。”听罢西月的回答,白前让出一条路,示意未熙就在前面,让西月前去。西月却停在原地,问道:“看来你知道如何破局了?”:()荒界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