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看到伍元化满脸凝重的神色,这才想到他现在的处境,说道:“刘占没有看错你,就凭你们为伏觞做的这一切,我不会置之不问的,说起来,是我欠彀城的。”伍元化并不知道彀城之难是因方凌而起,自然不会明白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无心去想这个竟究。不过,他想到伏觞有方凌这样的朋友,再想到自己,心中不免难过起来,他的兄弟周梓培,就在北屈城,且身为兵马统领,可又怎样呢?彀城骑军死伤惨重,折损近半,又是拜谁所赐?“刘占大人之令,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伍元化沉声说道。方凌转身向着北屈城城兵说道:“你们带兵的呢?可否出来说话?”他的声音仍是不大,却传得很远,沙浩杰听在耳中,如同炸雷。方凌话音落下,却久不见动静。小照说道:“主人,那些马匹尚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知道畏惧,可这些人类还不如那些畜牲呢!主人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不把我们当回事,要是他们缓过劲来,再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糊涂蛋冲上来,主人心慈手软的,岂不麻烦?”方凌说道:“你从东到西溜达一圈了,都没有事,他们要作乱还能等到现在吗?不过,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防着点没有坏处。”伍元化很矛盾,他很想当面问一句周梓培,却又不愿在这里看到他,忽看到小照对着方凌转头点头的,正在奇怪,就见方凌手臂轻划,耳边“嗖嗖嗖”响声不绝,无数杆铁戈、长矛从北屈城兵阵中飞出,像飞掠的鸟群,直冲云霄。北屈城的城兵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他们手中夺去了兵器。他们仰着脖子看着飞去的铁戈、长矛变成黑点,直至消失不见,在想着它们将落在何方的时候,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压了下来,再次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铁戈、长矛,以雷霆万钧之势笔直地俯冲下来,“轰”的一声,密集地插在两军阵前,杆杆相贴,密不透风,像一个巨大的铁桩揳进了地面。前后的时间很短暂,也就是他们抬眼落跟的功夫。沙浩杰心想,这显然就是警告了,再不出去,还不知会有怎样的事端,但他仍不想弱了气势,可坐骑死活催不动半步,只好下马趟着泥泞,带着四名近身侍卫,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来到彀城骑军的阵前。看到来的不是周梓培,伍元化暗道:“梓培果然不愿见我。”他与伍元化互报了姓名,又向方凌施了一礼,心想:“这少年再有异能,也不至于坏了规矩吧。”“周培梓呢?为何不来见我?”伍元化问道。“他违抗军令,被城守大人拿下,已押在大牢。”沙浩杰说完,忽明白过来,心想难怪周梓培抗命不从,原来这二人是旧识。“抗何军令?”伍元化心中一紧,叫苦不迭,自己竟然错怪兄弟了。“你身为叛军之将,明知故问。”沙浩杰傲然说道。伍元化气极而笑,怒声道:“叛军?简直荒谬,我等奉命护送三皇子前往武都城,何叛之有?”沙浩杰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当真错了?可军令说他们是叛军呢?”忽想起北屈城城守佟萧方是帝都左丞佟萧何的胞弟,而权倾朝野的佟萧何与伏觙太子关系密切,满朝皆知。看来伍元化所言不虚,自己贪功心切,却糊里糊涂地成了炮灰,于是他在心里把佟萧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他口中却不示弱,说道:“军令如山,我不得不从,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伍元化厉声说道:“我彀城将士有假,那些奉诏的帝都御林护卫呢?又如何作假?”他说到动情处,挥臂指向身后。那不足百人的御林护卫,原本锦衣紫铠,此刻却是一身烂衣破甲,混在彀城骑军中,哪还能分出彼此?早在彀城骑军突围之初,沙浩杰就看到了那些御林护卫,却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搭目细细打量了一番,连连讶然叹息,说道:“我等皆是奉命行事呀!其中原委,也非我等能议的,事已至此,再说其它也是无用了。”他心想,你彀城骑军死伤惨重,我北屈城的的死伤更重呢!两军对垒,在所难免嘛。伍元化对他极为痛恨,但也知军命难违,沙浩杰行事并无过错,真正可恨的是北屈城城守佟萧方,不仅与伏觙太子狼狈为奸,还加害他的兄弟周梓培,脱身固然重要,但救出周梓培同样重要。沙浩杰感到十分痛苦,一边是伏椃王明诏的三皇子,一边是伏觙太子,他这个炮灰夹在中间,落得一个两边不是人的下场。眼下,他必需作出决择,要站到哪一方,这个少年的存在,围杀彀城骑军已经无望,如果他这样一路跟着,伏觙太子有天大的本使,也难阻三皇子去武都城,那么伏觙太子的党羽必招清算,那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想到这里,他后背窜上一股凉气。可是就这样站到三皇子那边,他连伏觞的人都没见到呢!至少也得有一句话,也好让他保命吧!明面上说,他奉令行事,看似无错,但终归替太子卖命了一场,又杀了数百御林军,也绝非无辜。他偷眼看向方凌,心想这个少年面目俊朗,心地一定很善良,应该不会为难我的,且与三皇子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不如看他给怎样的说法。他恭身向方凌施了一礼,说道:“神尊小友,眼下之事,还望三皇子给个定夺。”伍元化喝斥道:“你还有脸见三皇子?”沙浩杰始终对方凌恭着身子,只当没听见伍元化的喝斥。“你是怕伏觞迁怒于你吧,看在你不知情的份上,他不会怪罪你的,你把兵撤了,放伍元化他们过去就行了。”“可,可是我这样回去,也难免------”沙浩杰故作为难地说道。“彀城的将士走这么远,一定很累了,你把他们带进北屈城略作休整也是好的。”“回城没问题,只是那城守大人------?”“他谋逆犯上,你们把他捉了就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伍元化怔在了那里,觉得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方凌轻描淡写的几句,就化解了彀城骑军的绝境,而且还要拿下那个可恶的城守,周梓培自然就会没事了。沙浩杰俨然把方凌当成了他的后路,对方凌的话无一不应,极力表现出一副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的样子。他很想和伍元化冰释前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别自找没趣了,伍元化再如何度量大,再如何明白事理,死去的那些兄弟,他总要伤心难过的。小照收了圣兽之体的威压,那些战马重新活回了精神。沙浩杰收了兵阵,各自打扫战场,待伍元化部众一一清点死去的将士,并逐一收回“雨弩”,这才引着他们进了北屈城。城守佟萧方还没逃出城,就被拿下了,周梓培看到伍元化,不禁有了劫后余生的感叹,问了原由,对着方凌连连拜谢。被堵在锁喉山那边的追兵,打通了山道,追来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到战场上撕杀的痕迹,却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一个十分奇怪的物件杵在那里,驰到近前,才发现是无数个铁戈、长矛围成的一个巨大的“铁桩”。打扫战场时,沙浩杰没敢让人去动,那是方凌留下的,对他而言,那简直就是一个“神迹”,他不仅要表现出足够的恭敬,还以要以此表示他的臣服与忠心。那五千余骑追兵赶到北屈城下,守城将士紧闭城门,装聋作哑,他们喊破了喉咙,也是枉然。他们一头雾水,只得绕城继续向北追去。:()天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