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霜望着关向雁的模样,又撇开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一旁,那里是对于关向雁的种种哀求痛哭,始终无动于衷,只自顾自地愤怒着的计才良。
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暗想眼盲心瞎的人,看来也不止自家这几个。
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之后,许钰霜难免有些心软,于是便对关向雁说道:“只要你在这份证词上面按了手印,自然不会有人再为难你。”
关向雁一听这话,立马道:“我按!我按!”
她十分急切地朝褚嬷嬷伸出手去,岂料,褚嬷嬷却没有马上把印朱拿给她。
褚嬷嬷稳稳地站在她的面前,大声说道:“关妈妈,你可仔细看好了。这份供词,正是昨日你口述时,请文书过来录下来的那一份。”
“当时录完之后,我已经仔仔细细地读与你听了,你可还有什么异议吗?”
关向雁识字不多,所以只能用文书代写的方式,记录下她的供词。
她听完褚嬷嬷的话,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没有!我现在立刻就画押。”
褚嬷嬷便把写着供词的纸张和印朱,一同递到了她的面前。与此同时,关向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将自己的左手拇指用力地按在了印朱上。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手时,脸上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老夫人,”关向雁瑟缩着,但仍是开口说道:“是不是只要我画了这份押,您就可以、让我带着冬儿离开?”
云沛眯了
眯眼,忽然出声:“关妈妈,这个时候来跟我们讨价还价,可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关向雁缩了缩脖子,对着杜老夫人和杜心琼,她还能用同为母亲的身份,来试图博得她们的同情。可是这位国公夫人尚未生育,这招儿就没了效果。
她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悄悄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计才良。
计才良的下巴还是合不起来,口水都已经流到了衣服上,那模样真是狼狈不堪,又邋里邋遢。此时,他正恶狠狠地瞪着一旁始终垂首不言的杜心琼,并没有分心给自己这边。
关向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已然尽数充满了绝望。
计才良护不了她,她早该知道的。在她被父母嫁给他人的时候,他护不了她;在她只能隐藏起自己的身份,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一个乳母的时候,他同样护不了她;如今事情败露,他已是自身难保,更加护不了她。
她恨,恨杜心琼,恨计才良,更恨世道的不公!凭什么杜心琼生下来就是万千宠爱的名门贵女,凭什么计才良可以依靠岳家平步青云,凭什么,她就连和自己的女儿相认,都难以做到……
关向雁的眼角缓缓淌下泪来,她恨世道不公,恨上天不怜。
可她偏偏想不起,去恨做出这些选择的自己。
“你还在等什么呢?”许钰霜问她:“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不!不!
”关向雁慌乱地连连摇头,“不敢,我不敢……”
她急忙抢过褚嬷嬷手里的供词文书。在按下手印之前,她仍是不甘心地抬了头,“老夫人,您可要记得您说过的话。”
许钰霜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关向雁咬了咬牙,含着泪按下了自己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