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说完,却叫赵侯抬手打断,“哦,似乎还有近郊的几千余亩良田,常听人说府上富庶,连良田都是围山而划,几乎能将都安南向山围个严严实实……”
“不然便是梁河上那三处码头,走南闯北过河歇脚都要自那码头而过,虽不如上两处挣钱,我瞧倒是热闹,经营这个还能省些力气,不必旁的事手艺活。”
阳家人听着脸色却是越发难看起来。
原来自家那些值钱的田产和铺面,竟然都被这狼心狗肺之人私吞进了囊中。
幸而熙宁那日已经将内情据实已告,几人当日虽然不能说全不相信,自然也还是打着疑问在的,不想东华伯竟真能腆着老脸将阳家私产据为己有。
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留给熙宁的。
若不是游惊鸿早早为熙宁做了打算,这东华伯是打算将阳家敲骨吸髓,吃个干净不成?
熙宁轻抚了下自己的小腹,恶人终于还是要付出代价。
“赵……”
赵侯打断东华伯的话,“还是东华伯打算将这几处都捐出来,阳家的几位长辈在乡里皆是有口皆碑之人,都可在此做个见证。”
东华伯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中行显这黄口小儿,是逼着自己钱粮散尽不成,他本欲咬牙逆他一句,可赵侯忽而说起旁的事情,“都安今岁点兵,我瞧东华伯府上并未报上名单,大公子身子不爽,我看东华伯倒是中气十足,不如就报上东华伯的名号。”
他吓得连连摆手,莫说是现在他缺了一条腿,就是从前他身体康健,也不过一介文弱公子,哪里能吃得了军中的苦。
伯府这爵位到这一辈没了免兵役之恩,可分明还有熙宁顶着,“熙宁已然是赵军司马了,怎的还要我柳家出人手,一家里有一个不也足了。”
阳朔简直要折服于他的厚颜无耻了。
赵侯悠悠念出阳阿爷心中所想,“东华伯方才不是还说,熙宁是个女君么?”
他鹰隼一样的眼盯着东华伯,“既然是女君,如何能进赵军呢?”
东华伯被他这突然转折的问话打个措手不及,从前他确实得意,赵侯将熙宁带走,一下子解决了熙宁这个麻烦不说,连伯府里兵役之事一并解决了。
可这事高兴不过只是这一两年罢了,这妮子攀上赵侯这跟藤,这是回来同自己叫板来了。
熙宁这时候心思早跑去云游在外,只一边吃茶一边想似乎有日子不曾吃过霜花糕了。
“我,熙宁,她确实——”
“当日可是东华伯亲自将人送到的,其中诸般内情,东华伯总不好说一无所知吧?”
赵侯将一杯茶盏推至东华伯面前,“不若您再想想,方才那几处好营生,如今是不是该放放血。”
东华伯前来同赵侯撞在一处,自然要被赵侯捉住狠狠宰上一番,“我看木料铺子赠与独园实在不错,码头和田产留给赵军充军,也算是东华伯为我赵国尽得一份心了。”
东华伯万万不曾想到,原以为一处两处便也罢了,赵侯竟然想着将自己这三处产业全收了去。
他这是简直如砧板上的一摊肉,且等着屠夫将自己如何大卸八块,东华伯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第二日,都安城里便传出风言风语,说郦下来了一能人小将,竟然叫东华伯从嘴里吐出肉来,着实不一般,甚至一向以吝啬著称的东华伯,还将自己极红火的木料生意捐了出来,利润拿来供独园照顾孤儿使用。
阳家阿爷原本对熙宁假扮男君一事颇有微词,这已算得上是将阳家的家产骗出去不少,可这孩子命苦,自小失了爹娘,又叫东华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如此利用和欺瞒,他不是个老古板,再说那阳家家私巨万却也不是自己这一房的财产,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对于熙宁能在军中寻得这样一可靠且能力出众的男君,阳阿爷是很替熙宁高兴的。
他阅人无数,对赵侯印象极佳,听闻熙宁见过了祖母之后会到自己府上拜访,阳朔连连应允。
赵侯亲自驾着舆车向着田间一处女观而去。
熙宁这会儿终于能换回女君装扮,这时候的肚子再遮掩不住,她单舒舒服服靠在侧壁一旁,此处有赵侯叫人一早便准备好的大衾和软枕,熙宁将赵侯一早交予自己的田产地契拿出来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