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碗暖汤下肚,每个毛孔都会舒展开,很快就沁出一层汗来,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顾淮安扶着她躺了下去,检查汤婆子还是热的之后,他才转身去了耳房。
姜若能感觉到,没有过多久,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条小缝,男人从身后躺了过来。
倒是头一次没有主动靠过来,贴在她的身后。
她觉得十分别扭,又不知道怎么去哄还在生气当中的男人。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到什么好方法,只能缓慢地挪动着身体,一点点将自己靠了过去。
还在艰难行进中时,她被一股力道拉着往后,陷入到熟悉的怀抱中去。
“不是说要睡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想要哄哄你,不然你一直不说话,怪吓人的。”姜若自然而然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还在生气吗?”
顾淮安一开始确实是生气的。
现在是什么天,点水滴冻,就算是好好在室内坐着都说不定会感染上风寒。她现在正是要注意身体的时候,每日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守着就怕她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结果自个儿差点儿将自个儿给凉到了。
可看着她润湿着眼往自己怀中靠拢时,原本生出的那些郁气便像是被支箭骤然打散,再也没有聚集起来的可能。
“坐着就不冷吗?”
“想事情没能反应过来。”姜若沉默了一下,揪住他的袖子,“她说想要回郎溪。”
“我刚刚就是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郎溪的大夫到底比不得京城,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又不好多说,让她真的要走的话,好歹等年后再走。”
顾淮安呼吸放缓。
知道柳氏一定要回去的原因,毕竟每一次陈大夫看诊之后都会将她的状况禀报上来。
柳如是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也就是面上强撑着看着有人样,实际上早就破败不堪,陈大夫说没有多少时日。
而这个消息从来没有人对姜若提及过,所有人都下意识瞒着她。
黑暗中,所有的情绪都被遮掩。
姜若没有注意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眼神,想了想又说:“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留下来?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她回郎溪。要是实在惦记祖父和伯父伯母他们,就写信回杜家,邀请他们来京城住一段时间?”
“要不问问岳母的意思?”
姜若半天之后还是将自己困惑的地方说了出来,“我不知道怎么问,总感觉自己没有这样的立场。”
“以前她一直病着,心性和小孩子一样,我就一直将她当成小孩子对待,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多少差距。可这段时间,她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才意识到我和她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读了很多诗书,知道来往的礼节,懂得怎么处理下人的纠纷,就好像是无所不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我有时候跟在后面学,都觉得吃力的东西,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所以我在想,要是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她的女儿会不会同她一样优秀……可我没那么优秀啊。”
黑夜当中,她的声音放缓了几分,透着一股迷茫,“所以我在想,她其实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啊。”
顾淮安没有去否定她的惶恐不安,也没有一昧地劝说。
小心地搭上她的腰,摸上了圆圆的腹部,认真思索,他才问:“你希望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她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到这里,愣了下。
“孩子也快出生了,可以现在就想想。”顾淮安不急不缓道。
她便顺着他的话去想。“希望他们能做一个有学问的人,知礼法,懂进退就成。”
“那万一要是不如我们所愿怎么办?”
姜若愣住。